2004年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得更晚一些。停靠在金水路的几路汽车，从不往郑东新区开来。

    郑州国际会展中心施工建设如火如荼。

    旁边的垃圾场如同丘陵连绵起伏，挖土机成群结队、渣土车摩肩接踵，正准备开挖如意湖。

    寒风凛冽，尘土飞扬。嘴巴里始终是碜的。

    现场会结束，已是中午。办公区距生活区约400米，路上的浮尘有三、五厘米深。唐公子的司机老贾把钥匙给我，非要让我开车过去。

    我很少在工人食堂吃饭。厨师找出碗筷，我在生活区中间小院里一排水管前认真地洗着。

    眼角的余光瞥见东西飘落，紧接着“噗”的一声闷响。我抬头定睛看：一个幼儿躺在离我5米左右的水泥地上，一动不动！

    （那座两层的临时房是土建工人宿舍，这个幼儿被大人带到二层，自个玩耍时从走道的护栏间的空隙里掉下。）

    我随即大声喊：“谁家的小孩儿摔着啦？！”

    工人们聚集过来。但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瘦弱男子冲进人群抱起孩子，浑身颤抖、嘶哑嚎叫。

    我说：“赶快送医院！”男子的老乡拨打120，我说：“别耽误时间，坐我的车走！再跟两个人！”

    那孩子约莫1岁多的样子，头上开始鼓起一个大血包。上车后，当父亲的边哭边骂，听着是四川口音，语意是埋怨自己老婆不知跑哪去了没照顾好孩子、回头自己非打死她不可。

    我告诫他要冷静。让他问孩子说话。孩子喃喃地哼唧，喊妈妈。我命令（看得出来，当时他们绝对服从我的权威）三个大人立即分工并落实：一要保持和孩子说话；二要联系孩子母亲要其赶到医院；三要发动周围一切力量积极筹集资金备用。

    一路飞奔，闯了两个红灯，只几分钟，送到省人民医院急救处。

    孩子的父亲下车后给我掏钱：“谢谢啊，给你车费。”

    “哪恁多废动作，赶快找医生去！”

    过去的建筑工地尤其是大项目，人潮来去了无痕迹。事后，我再也碰没见过他们，也没听到过相关讯息。我想，那孩子该是平然无恙。

    我回忆这件事并写在这里，不是仅仅为了标榜自己高尚。我是有感而发 —— 想对“小悦悦事件”说两句看法。

    高尚，是相对的。况且，高不高尚，也是每个人的自由。

    无须过多谴责路人的麻木。你我不在现场，你我都在网上 —— 你我当时伸出援手了吗？从这一点来说，我们没比路人多付出什么。

    我们在说自己的时候，能找到“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淡定招牌。那么：何妨也也以仁爱之心，宽恕那“十八罗汉”呢？

    我宁愿相信：小悦悦是被神灵收做了天使。小悦悦，愿你天堂快乐、自在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