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个 好 人

                                               （ 本文作者  小飞侠的妈 ）

    老爷子是一个有福气的人，人生七十古来稀，他活了81岁。我虽然对他的一生所为知之甚少，但总是很容易就想起了他。

    初次见老人是在八年前的夏天，黄淮平原上的一个小乡村，村头一个略显宽敞的院子，推开柴门，没有想象的青砖铺路，却是牙白的水泥路面，西边是一花圃，向阳花儿齐开，东边两间耳房，袅袅炊烟升起，午后的阳光洒满院落，好一幅田园美景，住在这院子里的，想必是勤劳、博爱之人。刹那之间，我已喜欢上这小院和这院里的一对老人。果然，阿公慈眉善目、和蔼可亲，阿婆干净利索、心地善良，阿公表现得很有涵养，不像普通农家男人对女人总是淡淡的，懒于表达关切甚至大声呼喝，两人的相处颇有举案齐眉的古风。我想，这样的家庭熏陶出的孩子必是很乖的。于是那个小院便深深定格在我的记忆中。

    再次去小院，是两年之后回家过年。在外奔波的我们回到家里成了真正的孩子，卸下重担，无忧无虑地在乡间玩耍，外面的累再也不想，外面的苦再也不念。家公已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可身体依然硬朗，每日清晨从家婆手里接过口袋（赶集装货用的），迈着轻快的步子，去集上采购。将近中午，家婆估计时间差不多，就会催促我们去接阿公。我们总是走到半路就碰见家公，他这时候会一边走一边讲又买了哪些好东西，同时埋怨我们何必再跑一趟，但从他的眉眼之间可以看出，他是高兴我们去迎接的。

    乡间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是正月初十，拜年走亲戚的客人日见稀少，经过了待客的忙碌，我们决定让家婆歇歇。于是我卷起袖子拿起锅铲、二嫂打水烧火，我们要做一顿好吃的捞面给老人尝尝。这时待客的年货剩下不多，找到了牛肉、羊肉、莲菜、胡箩卜、青辣椒和去年秋天晒的梅豆角，一股脑儿切成小细丁，揉面、切菜，葱姜蒜一爆，各种材料在地锅里滋滋作响、香气扑鼻……那顿午饭成了那一年最美好的回忆。到了下午大家想起当天是丈夫的生日，我买回一堆焰火作为礼物。晚上，月朗星稀、烟花灿烂，一群群小孩子飞奔而至，他们欢呼雀跃，小小的村庄热闹了一回，两位老人也异常开心。那一刻，望着满天绽开姹紫嫣红的烟花，我默默地祝愿：让幸福与快乐与我们相伴，暮暮朝朝、岁岁年年。

    相见时难别亦难。到了要回城的时候，我们恋恋不舍。丈夫会悄悄落泪，他的心情我虽不能感同身受，但是，那慈爱又善良的公婆，我是发自内心地尊重与爱戴，所以也难免有离别愁绪。尤其是家公送至村口，我们走出很远，回首，只见他仍默默地伫立在桥头，无语张望，是怎样的牵挂与想念！那一刻，让人伤怀。

    后来，家公，一个好人，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以后的岁月里，他那熟悉的身影，不再出现我们眼前，但将长存我们心中。

                                                写于二00四年初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