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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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柴静我们使命时代 |
分类: 文字之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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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年的这些日子,每夜在枕畔陪伴我入眠的是《看见》,可是没想到它却一次次成了我失眠的原因。柴静的文字,和她的博客一样,理性、深入、鲜明,每一篇都有很大的信息量,偶尔遇见下笔感性处,却总在那些无可遏制不得不宣泄情感的地方,叫人亟不可待从狭小出口往外挤,生生地痛仍只能顺从往前。
汶川地震时,一个孩子从二楼往下跳的瞬间,二楼垮到了一楼。这个孩子侥幸逃生,可他却眼睁睁看着一楼的同学被活活掩埋。跑得最快的那个,只露出了头。孩子这样讲述,柴静原样转达。我却不敢看,短短几个字,短短几秒钟,这就是人生的原貌,痛,真实,带着太多不得已。
泪水模糊眼眶的时候,我知道自己的心正被震动,但也知道这种并不切肤的痛未必能持久。它甚至就像影视作品中那些赚泪的瞬间,似近却远。同时也不得不承认,不愿清醒接纳世界的残酷,是因为不忍丢弃自己的浅薄。守着自己的“小”,抗拒身外的“大”,令思想与心灵愈来愈狭窄,因而更容易被琐碎的事情牵绊情绪,是为庸人自扰。
书中写道“每个人都是各种关系里的存在。痛苦,是因为被僵住了,固定在当地,转不到别人的角度去体会别人的无助。”这句话一下就戳中我心,在昏暗灯光下反复嚼了良久,当良药般吞下去肚去。新年又长了年纪,总也要添些别的长进。此话让身体通畅,散发出宽暖的气息,似有南风吹过心田,又可以耕地播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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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零零落落也看过不少名人的文字作品,无论什么主题,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无限放大“我”。不管是个人经历也好,行业感悟也好,主观的视角或霸道昭然或隐晦潜行,往往都逃不开成为作品中挑起所有章节的脊梁骨。仿佛,名人最可受青睐的就是捧出个人私藏,即便是淬炼过的思想,也逃不脱这约定速成的套数。
《看见》很特别,没有“我”,至少这个“我”不那么重要。如柴静自己说,做记者必须理性客观,所以她时时提醒自己要跳脱要克制,不在表达事实面前参杂太多私人情感。从《看见》一开始,就能很明确地感受她的这种姿态。愿意充当一双好的眼睛,带着受众去层层观察事物的脉络,最后依旧把思考的权利留给大家。体会到这番苦心的时候,好像见到那把文字努力拍实捋直的过程: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甩出去,放到一边,做个冷静客观的传递者。于是,这个时代体肤上深深浅浅的伤痕就开始清晰展露出来。
当“杀人狂魔”药家鑫为千夫所指万众唾弃时,安坐下来听他父亲的讲述,从被告最亲密的人嘴里听关于他过往平淡生活的点滴。再大的罪恶,也有缘起的苦处。再大的罪犯,也有善的一面。曾担任过上海特区法院的吴经熊说,我只是在人生的舞台上扮演着一个法官的角色。每当我判一个人死刑,都秘密地向他的灵魂祈求原谅。唯有完人才够资格向罪人扔石头,但是,完人是没有的。采访者视角的慈悲,让人们能够在为药家鑫案件痛定思痛后,不排斥从另一条思维路径去了解抑郁症人群情感疏导的社会问题。这,或许比激昂痛斥更有后继之力。
“做新闻,就是和这个时代的疾病打交道。我们都是时代的患者,采访在很大程度上是病友之间的相互探问。”当柴静写下这个观点的时候,能够看出她已将刻意隔离出去的那个“我”又重新安放回事件当中。不是刻意,不是安排,而是顺其自然。此刻的“我”,经过淬炼轮回,已经不是那个狭义的“我”,而成为代表众意的“我们”。各种新闻事件中每一个“我”所面临的问题,都是“我们”共同需要学习的人生命题。无可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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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容的基础是理解,理解的基础是感受。人能感受别人的时候,心就变软了,不是脆弱,是韧性。”回思以前,谁不曾凭一己私见,自认为公道地评判过他人对错。而讥讽他人无病呻吟者,往往自己并未得过病。世上本无感同身受这个词,每个人的思维都是独一无二的。能够不以自己选择的立场和预判,去看待一个人,“我”就可以朝着“我们”转变。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尤其是对于身边最亲密的家人和朋友,更需宽容。因为这辈子能真正决定你悲欢的也就是身边这几个人。
“崔永元离开新闻时说,这个时代太二了,我不跟了。”读到这里,是全书最令我情绪低落的地方。努力在一个鼓噪的年代,做一个甘于安宁的人。不是捂起耳朵闭起眼睛,就能与这个世界隔离。我们要努力做真实的自己,淡定、勇敢,不为外界各种诱惑而改变人生轨道的方向,真的太不容易。不知道什么才叫做青绿的细流声?脑海中能够想到最美好的声音,是童年暑假在老宅天井里抄写《少年文艺》好词佳句时铅笔沙沙作响,隔壁梅老太家养的猫躲进不见日光的悠长弄堂窸窣蹿跳,风吹动院子角落里的爬山虎,连绵起伏一墙翠绿。那个时候,心里装的满是梦想。
《看见》序言里,柴静写道“这本书,我没有刻意选择标志性事件,我只选择了留给强烈生命印象的人。”心与记忆的选择,往往对于接受者来说是最有影响力和效用的东西。尽管这本书中每一章节都可以用来好好琢磨回味,可我仅零零落落敲下这些文字,亦拥有同样满足的感受。看到什么,记得什么,想到什么,就记录下什么。希望此刻所有的感觉,都能够通过文字留存得更久更深,最终化作使自己有所成长的获得。这本书的意义,才终究不被辜负。
2013开年,捧卷读完《看见》的时候,《南方周末》新年献词禁言风云正轰轰烈烈。它与柴静书中记录的那些事那些人一样,你可以看得很重,也可以看得很轻。其实,这正是在“我”与“我们”中的一个选择。作为时代最小的细胞末梢,我庆幸自己依然有痛感。痛感使人清醒,活得更明白也更有动力。有句话说:“你不能把这个世界,让给你鄙视的人。”那么,就把世界紧紧握在“我们”手里吧。不论活成什么样子,这种使命感,都不容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