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盲目乐观，但也有悲观的时候。一提到‘主义者’三个字我就脑中一片空白，我其实什么主义者都不算。”
 

　　“我觉得很多人都有旺盛的精力和巨大的兴趣，只不过所针对的领域不同。有人对金钱或异性有着旺盛的精力和巨大的兴趣，有人对食物或美酒有着旺盛的精力和巨大的兴趣。我并没什么过人之处，只是大家爱好不同而已。”

——东东枪

 

 

文 / 陈永恒   图 / 东东枪

　　我就是一个手艺人

　　东东枪，原名郝连会，1982年生，天津人。自幼爱听相声、曲艺和评书等，后来考上了“教人做生意”的对外经济贸易大学。进入大学后，还是忙着与曲艺相关的社团、协会和活动，就是没有好好读过课本。就这样，骨子里讨厌商人的东东枪在里面混了四年。

  

　　2010年5月东东枪出版了人生中的第一本书《俗话说》。这部基本由各种段子组成的图书，是从他近些年约200万字博文中选摘整理出来，前无序、后无记、不劳名人推荐。“15万字成色足到什么程度？连腰封都好看。”一个豆瓣网友这样说。

 

 

　　东东枪很早就迷上了网络。2004年初，当许多国人还不知道什么是博客时，东东枪就已经写下自己的第一篇博文。以后，东东枪平均每天都要更新一篇博文，有时是日记，有时是回信，但更多的是不知道从哪里搜罗来的段子、音频、词曲。这些零碎、充满智慧与生活情趣的小东西为东东枪赢得了大量的读者，迄今为止，他的独立博客总流量已接近500万。

 

　　东东枪说，最初整理段子是从搜集MSN签名开始，“就是自己图个开心，想留下来。我知道没人做这些事情。”后来他将这些东西分享到博客上，吸引了不少粉丝，再后来东东枪又把它们分享到饭否微博上，于是东东枪又在这个“文青积聚地”出名了，成为不折不扣的文青头子。从2007年6月到2009年的7月，两年的时间，东东枪的饭否粉丝达到了32000余人，名列第一。在饭否被关闭的一年多时间里，东东枪都以“饭否遗孤”自称。

 

　　东东枪学的是经济，现在干的却是广告。毕业后，他一度混迹外企，做业务，越做越没劲，在家当了几天自由撰稿人。结果自由是自由了，可混圈子也不那么轻松，天天喝大酒，不到中午不起床。终于，东东枪愤怒了，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呼喊着：健康，健康的生活方式……就这样，他混入了广告圈，成为“一台copywriter，一头早衰卡通人儿”。对此，和菜头曾一脸困惑：这是能干一辈子的活儿吗？

 

　　“从本质上说，我就是个手艺人，不会管人，就喜欢熟练工种。”蹲在角落里打磨技艺，一边高调地糊弄自己，“人家美国人说了，广告是商业世界里的摇滚。”东东枪这样评价自己。

 

 

  作为一个80后，我对80后了解不多

  六里庄是个艳俗版的桃花源

 

　　赢未来  《六里庄的艳俗生活》第二轮演出已经结束，你最不满意的地方是什么？达到你的预期了么？

 

　　东东枪  不满意的地方很多。如果说"最不满意的"，大概是我自己。因为发现自己有很多的局限，素养、能力不够，导致这出戏也不能达到一个更高的高度。总体而言，大家对这出戏的评价是超过我的预期的。

 

　　赢未来  为什么会想写这样一部话剧呢？

 

　　东东枪  2006年我从上海回北京，有段时间比较悠闲，所以做了一个音频博客，叫做"六里庄人民广播电台"。在这个节目中虚拟了一个唐朝时候的小村庄，它位于长安城东六里的一个地方，所以叫做六里庄。这个音频博客一共制作了十几期，当时还挺受大家欢迎的。所以这次我写话剧的时候自然就想到了这个题材。我的想法很简单，只是想把六里庄村民的故事都写出来，不希望他们只被别人视作小丑。也因为想试试，相声这种形式有没有什么新的玩法。

 
　　赢未来  这部剧所探讨的主题都很宏大，许多问题也没有答案，你认为自己是个悲观主义者么？

 

　　东东枪  其实没讨论什么宏大主题。那些人物所经历的故事，有很多都是我们现实中的普通人都在经历的。他们遇到的问题、面临的困境，也都是自古至今每个人都遇到、面临的。琐碎、真实、贴近。我经常盲目乐观，但也有悲观的时候。一提到"主义者"三个字我就脑中一片空白，我其实什么主义者都不算。

　　赢未来  你怎样理解"六里庄"这个意象，它可以理解为一个乌托邦吗？一个有痛感、有理想、有真话和有平凡生活的虚拟社会？

 

　　东东枪  这个话剧讲述的是一群郁郁不得志的青年，他们离开了辉煌的盛世长安，来到了长安城边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过着烟火味很足的生活，该打就打，该闹就闹，都是直性子，都是最本真的表达。之所以用"艳俗"这个词，第一它是丰富的，第二它是热闹的，第三它又是大家喜闻乐见的。

 

　　我一直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到底该怎么描述六里庄。我觉得我对这个地方、对那里的村民，是有清晰的认识的，但却一直找不到好的描述方法。在《六里庄艳俗生活》的排演过程中，我慢慢觉得，那描述或许是这样的--所谓六里庄，是一个世俗版的桃花源。那里处处鸡飞狗跳，却好似一片祥和；人人各怀心事，又假装早已忘却。

　　赢未来  你的新书叫做《俗话说》，而你的话剧叫《六里庄的艳俗生活》，都与"俗"字有关，你怎么解读"俗"？

 

　　东东枪  我对"俗"字也没什么特别的理解。确实没有。有时候喜欢俗，有时候也讨厌俗，但是大部分时候大部分人都不能免俗。

　　赢未来  你说"活着就要说俗话"，现在的人都不会说人话了么？

 

　　东东枪  我写这话剧并不与当下社会的什么趋势有关系。我更希望能做一些不局限于当前时代的东西，想做到这一点，就要先无视这个时代。我没说过"活着就要说俗话"，那似乎是某媒体向读者介绍我的时候用的标题。那不是我说的，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意思。我觉得人话并无固定模式，怎么说都是人话。

 

  我并没什么过人之处，

  只是大家爱好不同而已

 

　　赢未来  这是你第一次以导演身份参与舞台剧的创作，最大的心得是什么？

 

　　东东枪  大的心得是要保持淡定，但也要尽力较真儿，要尽量不妥协。这算心得，也算教训。保持淡定这一条是因为我发现--以前，在大学时，每次在各种学生社团里组织个活动、搞个什么事儿的时候，我还总觉得所谓"出状况"是偶然的、不正常的现象。后来，才慢慢明白，"出状况"完全是一个必然现象。甭管做什么，根本就没有不"出状况"的事儿。"万事如意"、"一切顺利"只能当吉祥话儿听。越这样，就越得淡定。

 

 

　　赢未来  你把《六里庄艳俗生活》定位为相声话剧，什么是相声话剧？

 

　　东东枪  从五六岁的时候就喜欢听相声了，一直喜欢到现在。相声是我童年时认识世界的重要教材，我的种种爱好、我的语言习惯、甚至我的性格，在形成过程中都曾受过相声的影响。我与相声这种形式之间的感情是比较私密的。我特别喜欢一些相声老前辈的作品，比如马三立的《吃饺子》，侯宝林的《八大改行》等等，这些作品虽然都是描述小人物命运的，但是往往能够在你的心里撞击起一份心酸。

 

　　后来我就想，这些小人物的辛酸我们能不能从戏剧性的角度进行发掘、拓展，把它做得更大一点，让我们在笑声之余，更能体会这些人的心情和状态，让我们这些同样辛酸着的小人物有一点共鸣。这就是我认为的相声话剧。

 

　　我认为人类宣泄情感有两个极致，一个是大哭，哭的时候可能是痛彻心扉的。另一个是大笑，笑到完全地忘我。其实不管什么作品，如果能够实现这两个效果的话，就基本上可以完全走进人的内心里了。

　　赢未来  相声、评书、曲艺、戏词、出书……是什么让你同时对这样多的事物保持了旺盛的精力和巨大的兴趣？

 

　　东东枪  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是有旺盛的精力和巨大的兴趣。我觉得很多人都有旺盛的精力和巨大的兴趣，只不过所针对的领域不同。有人是对金钱或异性有着旺盛的精力和巨大的兴趣，有人是对食物或美酒有着旺盛的精力和巨大的兴趣。我并没什么过人之处，只是大家爱好不同而已。

 

  作为一个80后，

  我对80后了解不多

 

　　赢未来  你的剧中，可以强烈感受到一种不安全感，你认为除了房子车子，当代青年应该从何处建构自己的安全感？

 

　　东东枪  剧中有不安全感么？没觉得啊。当代青年的安全感，光靠房子车子显然是不行的，还得有票子、有妻子、有儿子，还得争取让自己的儿子有个好老子。

　　赢未来  韩寒说，方圆几公里都找不到一个励志故事，在二世代横行的今天，穿越阶层的途径越来越少，你认为当代大学生的机会在哪里？

 

　　东东枪  和历代的大学生和非大学生一样，当代大学生的机会也都在自己身上。穿越阶层的途径越来越少，但现在看来，并不是毫无希望。而且，在本阶层内混好，也不容易。

　　赢未来  你曾经有两年悠闲自在的生活，这期间玩过许多东西，也玩得小有名气，但是你为什么又回到常规了呢？

 

　　东东枪  其实我并没有怎么"悠闲自在"过。您可能误会了我以往的表述。我基本上一直过着世人眼中的"常规"生活。除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之外，一直朝九晚五。另外，我是一个不适合过散漫生活的人，我不能接受没有规律、没有目标的生活，我还是很喜欢上班的。至于怎样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照我看只需要两步：1.要知道自己想要怎样的生活。2.去过这样的生活。

　　赢未来  你认为自己身上最重要的几个品质是什么？它们分别是什么时候形成的？

 

　　东东枪  我也说不好，没这么系统地表扬过自己。但最近几年有个相关的感触--我慢慢发现，我自己是个比很多人都要更认真一点的人。好听点儿叫"认真"，实在点儿叫"较真儿"。事实上，我经常劝自己不要太较真儿了，因为太较真儿了会让自己很累，有时候也让别人烦。但我也发现，我每次事情做得比别人好一点儿，都是因为我比别人更较真儿。而很多次劝说自己不要较真儿之后，都会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再较真儿一点。我知道有必要承认并接受一些缺憾，但我还是会因为缺憾而恼火。这种恼火，这种"不得不较真儿"的拧巴心理，大约是我前进的基本动力。

　　赢未来  作为80后，你认为80后最缺乏的品质是什么？

 

　　东东枪  作为一个80后，我对80后了解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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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里庄艳俗生活》

　　自从2010年9月在北京国际青年戏剧节亮相以来，相声剧《六里庄艳俗生活》已经演出到了第三轮，陈晓卿、张立宪、阿丘、王小峰等众多名人都曾前往捧场，演出地北京朝阳区麻雀瓦舍更是人满为患，票价也由当初的几十元上涨到两三百元。

 

相声剧《六里庄艳俗生活》剧照

 

　　这部让许多观众看完之后“笑得满脸是嘴，哭得满眼是泪”的相声剧出自网络鬼才作家东东枪之手，由数年前网络热捧的音频节目《六里庄人民广播电台》改编而成，讲述了四段发生在盛世唐朝长安城外六里庄村民的荒诞故事，通过几组唐朝“开明盛世”人群的所见所闻，颇为浅显而又深刻地讽刺了当下的诸多弊端。

 

　　第一部“秦时明月”讲的是，一位普通的街头说书人碰到了当朝的文化管理者，于是有了若干关于大唐政策的对话。要歌颂当朝和谐强盛，所有人都要活得梦幻无痛。第二段“良辰美景”讲的是两段关于追逐理想的故事。吴不利在追逐不同的女人，结果自己的爱人已经成为了别人的爱人。沈三变曾经年少轻狂，和恋人一起追逐梦想，轰轰烈烈，但最终恋人对他和他的理想嗤之以鼻。第三段“长安市上”讲的是，村里的哑巴父子在行走江湖道长的帮助下会说话了，但是所有人却都不喜欢他们了。因为他们只会说真话，人们都害怕真话，恐惧真相。第四段“轻舟已过”讲述的是，一个叫做刘美丽的外星人经历了整个人类，乃至整个地球的进化过程。她最初经历的那些人都已经成为化石，过往的记忆也都早已模糊，而她只想做个普通人，只想做刘美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