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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 |

1985年5月29日
上午在3班上课时,把一个上课时老讲废话而又屡教不改的小市民叫了起来:“某某某,请你用顽固这个词造句。”全班同学都笑了,恰好课后的练习是用同义词造句,而且真有“顽固”一词。这个小市民造不出句子,还无所谓地笑,我气愤地说:“某某某最顽固!”全班同学又笑了。
5月30日
科代把没交作业的同学名单交给我。
我背转身,用红笔在黑板上写下了“光荣榜”三个字,学生们以为我要表扬他们了,有点欢呼雀跃。可是我却把没交作业的人的名单抄在光荣榜下面。
学生惊呼:“老师,‘光荣榜’三个字要加双引号。”
我答:“不用加,我这是说反话,褒词贬用,昨天刚学过的内容。”
学生又大叫:“哇,老师真厉害!”
又有一生曰:“老师,你抄上去也没用,我们最怕班主任,但他的数学课已经上完,班主任已经回家做饭了。”
我说:“抄出来是为了给你们创造机会,让他们在全班同学面前亮亮相!”
恰好这时,班主任巡堂来到课室门口,看到了光荣榜,那些光荣榜上的学生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等着班主任叫他们去洗厕所……
6月6日
在3班上课,分析《变色龙》。当我转身写黑板时,有人趁机讲话、打闹。我严厉地说:“等我一写板书你们就开始吵了?这不是变色龙又是什么?”
全班笑。
那个被我骂的学生还厚着脸皮说:“是变色虫不是龙。”
我立刻接话:“对,是变色虫!”
6月3日(星期一)
现在我经常下午在家上班,科组长不说我了。
黄校长见到我之后,连看也不看我一眼,也不对我点头了,已经好几次,以前可不是这样,难道我提出调动之后,就那么令他们生气?既然我如此令他们讨厌,为什么不尽快放我走呢?为人真不容易。
尝试用一种新方法来讲课,分析小说《多收了三五斗》。
当我在黑板上写下《用生活的场景来显现》这个大标题时,马上听到有人议论:“老师,书上没有这一课呀?”
我没有搭理他们,恐怕在我之前,从来没有一个老师讲课之前,先把自己讲这一课的主题用大标题表现出来的吧,顶多就是在黑板上写下课文的标题,无怪他们诧异。我发现,他们这帮人中的绝大部分似乎很难接受新东西,我花了很多时间备的课,而且还换了一种教学方法,同样没有引起他们的兴趣,他们依然无动于衷,只会像机器人似的,我在黑板上写一个字,他们就抄一个字,这帮人简直是不可救药。
上午下班时,走在小巷中,4班的一个女生从后面赶上来说:“老师,我和你一块走。”我不以为然,后来又跟上来一个女生,我看他们俩在嘀嘀咕咕,神色有点紧张。
我问:“是不是有人要打你们?”
“不知道”其中一个回答。
我和她们继续向前走,她们越走越快,把我甩在后头了,不一会有两个男的从我身边走过,一个说:“走,去截住她们!”
我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想送她们回家,但她们早已不见了踪影。可能那两个小流氓跟踪了她们好几次,或许认识她们……这个鬼地方真够复杂的,我独自一人走在寂静的小巷时,心里都有些害怕,看来以后要走光明大道,不要为了抄近路而走小巷。看来,在此地上班有一定风险,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千真万确,一定要不惜代价,尽快离开这里。
6月5日(星期三)
上午下班后,到16中去找晓湘,她正在备课,把我领到阅览室,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他们的阅览室真好,整洁,杂志、书、报纸放得井井有条,看上去很舒服,足以让人产生呆在这里不想走的感觉。不像十中的阅览室,乱七八糟的,书架上尽是灰尘,板凳横七竖八的,压根就不想让人呆下去。
16中的图书管理员也很热情,问我是否认识师院的某某老师。后来一位数学老师进来了,她得知我是学中文的,她发表了“振兴(发展)祖国的文化靠你们这些人”的宏论。
晓湘告诉我,人事秘书已经叫她写转正报告了,十中没人告诉我,我想先把转正报告写好,等人事秘书来告诉我时,我可以交给她,于是我和晓湘约定,等她写好转正报告后,拿来给我参考一下,吸取精华嘛。晓湘答应了。
6月6日(星期四)
下午,专程回校听黄某老师的公开课,美其名曰
听课时我想睡觉,听完之后我觉得,如果这也叫教改的话,那么教改真是一件易事,任何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学到手。这节课只不过是换汤不换药的东西,照样离不开分段(层)归纳段意、层意,只不过把提问学生改成让学生到黑板前去做,然后老师评分、小结,说出标准答案。
况且我不明白,高二的学生,还有没有必要花那么多时间来分段讲段意?我教初二,都很少跟他们分段,另外我还以为,有些问题到底值不值得问学生?比如“诸”字,是“之于”的合音,这在初中就学过,还有一些简单的字,如“馁”、“遗”有没有必要在黑板上注音?
总之我认为,这些老教师的教学方法是老而又老的,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他们讲课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不过如此而已,我甚至狂妄地认为,讲得还不如我,恕我直言。
下午的教研活动,学习并讨论评课活动。我一言不发,在改着作业。很快就进行第二项了,就是评论一下昨天黄老师上的课。我装作没听见,后来,等别的老师讲完了,田科长又问我:“张老师,还有没有什么补充?”我摇了摇头,说了声“没有。”我为什么不说两句呢?昨天的日记我不是对这堂课很有看法吗?我不愿违心说话,但如果我说真话,一定会有人说我狂妄,黄老师说不定会在心里骂我,刚出校门没多久的我,算那根葱呀!我在科组,就像小媳妇的地位,虽有正牌文凭,但没有资历,没有教龄,没有那些“老油条”们丰富的阅历,因此还是少说话为妙。
1985年6月8日(星期六)在4班上课,陈嘉康的座位是空的,过了不久,他带着两个人(不知这两人是哪里的,也许是别的班的,也许是外校的)出现在课室门口,与坐在门边的一个男生打闹,有一个人甚至闯入教室打另一个男生。我让他们离开,他们非但不走,还在那里骂人,纯粹是一副流氓相。说老实话,对这样的学生,我都有点害怕,我怕得罪他们,到时他们在我下班路上截住我,或者暗中丢一块石头或者拿把刀……到时根本没人来救我。4班的很多学生也很畏惧,我悄悄向他们打听那些人是哪个班的,他们一口咬定不知道,可看他们的样子,又不像不知道的。正气压不住邪气,这个班还有什么希望?
下课后在楼梯碰到黄校长,我说:“小流氓都打到课室里来了,校长快管管吧。”把情况告知他,让校长去处理。
黄校长是一个实干家,整日忙得团团转,三个校长中数他最卖力,其他校长就像是吃干饭的。学校的老师都说,我们学校要是多几个黄校长就好了。
面对这种状况,这种日子该怎么熬下去?走又走不了,简直是走投无路,不,是走无路,投有路,领导不放你走,就等于走投无路。
6月9日(星期日)
晚上晓湘来我家,她给我看了她写的总结。她有一个计划,放假后到深圳去,上午帮别人干活(即打工),下午去玩。我被她的计划所吸引,毅然决定前往(本来我是去过深圳的)。我当教师已经当腻了,迫切想换换口味,因此很想去那些合资企业看一看,干一干,考察一下他们的管理方法,丰富我的阅历,不过这个计划能否实现还得看是否能联系到工作。
今晚我和晓湘谈了很多很多,工作、业余生活,是否结婚后人就会变?我们这一代的时间观念较强,而现在30多岁那些年轻母亲们则是金钱观念较强;我们是怎么省事省时就怎样干,她们则是怎样省钱就怎样干。所以我们对那些30多岁的母亲们既同情又可怜,还有点为她们的婆婆妈妈不耐烦。不由想到我们自己,如果我们30多岁时也变成她们那样,那就完了。不过我相信我们即使结了婚,当了母亲,也不会成为她们那样,因为我们的观念不同,我们干事历来以快捷著称。但愿我们将来也能保持做女孩子时的快乐和麻利。
时间过得真快,已经10点15分了,我不得不提醒她“该回家了”,其实真不想让她走,但就是怕她在路上遇到不测。与她交谈是非常快乐的,她比我懂得多。
6月13日(星期四)下午5点,张同学来了,我发现她变得老沉多了,毕竟是高一的班主任啊!
她的转正关系已经搞好了,可我的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像个没娘的孩子,该管的事没人管,不该管的事却管得死死的。该不会因为我闹调动而不给我转正吧?那样就够卑鄙了!
第二天,十中的人事秘书终于露面了,她让我写一份工作总结,准备办理转正手续。
6月15日(星期六)
又过了一个星期,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些,因为我想去旅游了。
不少人的周末是在花前月下度过的,顶多再看看电视。我羡慕那些情侣们吗?不!究竟有没有人爱我,我不知道,但是只要我在事业上获得成功,就是我最大的幸福。因此我把周末的时间留给了我自己(不备课、不改作业、不看语文书),努力使自己在事业上获得成功。因此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遗憾,反倒觉得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充实。
晚上看了电视剧《红岩》,令我感动,有些镜头我甚至不敢看,比如敌人把竹签钉进江姐的手指头,龙光华为了给江姐送水,被敌人打中胸口,鲜血流了下来……
想起一件往事,当初,我不知从哪里借到一本发黄的而且没有结尾的小说《红岩》,偷偷看,父亲一进来,我便把它塞到被子底下。一天父亲偶然找到了《红岩》,他说了一句:“怎么看这些书?”这是我读小学时发生的事,那时,《红岩》等许多书都被列为禁书、黄色小说,我是冒着一定的风险看了这本没有结尾的小说的。今晚对父亲重提旧事,他惊讶地说:“有这回事?我都忘记了。”这事我记得很清楚。真怪,我对童年时代发生的事记忆犹新。
6月16日(星期日)
看完了《轰动世界的婚礼》,它讲的是英国王子查尔斯与戴安娜的罗曼史,我只想引用查尔斯的一段话,并不是为了评价此书,而是因为对这段话有同感。查尔斯说:“人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当一个好的倾听者,倘若没有人愿意去交谈,我倒乐于去。我觉得交谈是一件好事,能学习别人的长处,真正了解他们的经验。”真的,我也非常希望与人交谈,与可信任的朋友交谈则是最快乐的事,但我有没有太多的时间与人交谈,因此我更珍惜与人交谈时所得到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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