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十年似水】教学13.被校长认定怕学生，元旦诗成诗的仅几首

1984年12月25日（星期二）   

下午一回到办公室，周老师就告诉我，中午有人来找我，留了张纸条，我这才知道刘颖来找过我，已经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正担心她会不会出什么事，昨天给她寄了一张明信片问候她，没想到她今天找到我办公室来了，没见到她，很是遗憾。

 

今天《羊城晚报》有一天消息触动了我，报上说，从明年1月1日起，给全国中小学教师提高工资，终于有人来解决教师的苦难了，喊了很长时间尊师重教的口号，终于等到落实到行动中去的时候了。虽然自己在明年的工资改革中并不能得到多大的实惠（因为我没有工龄、教龄），但我还是由衷地高兴，有雨点总比光打雷不下雨强啊。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可以改行的话，我第一个去报名，不是嫌教师的工资低、待遇低，而是因为我的性格不适合当老师，我的兴趣并不是从事教育工作。

 

1984年12月26日（星期三）

又有一个学生送了张书签给我，我当时没收，可是下午我一回到办公室，却发现那张书签压在我的玻璃板下。

 

倪老师看样子很高兴，因为不少学生送贺年卡给她，她来问田科头收到贺年卡没有，田科说没有，高中的学生只把贺年卡送给班主任，倪老师对我说：“怎么样，小张，明年当班主任吧。”“才不当呢！”我愤愤地、不屑一顾地说。

 

校长下午找我谈了，目的是要我想办法抓一抓课堂纪律，而且他认定我怕学生，真武断。我很不满。其实我已经用了不少办法来治理这些小市民们，谈话、罚站罚抄书、扣分，破坏纪律的让他们自己签上自己的名字等等但都无济于事，总是反反复复，我再也没有心机了，如果要我动脑筋想想办法，我完全可以想出更好的办法对付他们，可是我懒得费这个心思了，这些敬酒罚酒都不吃的小市民们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对那些人也恨之入骨了。记得读大学时，教育学的老师给我们上课，下课以后我们问老师：“如果到时候我们不爱学生（爱不起来）怎么办？”“那你就逼着自己去爱！”老师甩过一句硬邦邦的话。可是现在我丝毫未产生要去爱那些小市民的念头，他们不值得我去爱，我不承认他们是我的学生，我也不当他们的老师。

 

100多名学生中我最恨4班的许某某。他整天上课捣乱，想方设法捉弄人，经常提一些很简单的问题，目的就是为了看我如何回答，这样更衬托出他的无知。最让人讨厌的是他身上的流氓习气。一下课就走到我旁边，对着我的耳边大声说话，我不理他，他一凑上来，我就往后退，他也跟着退，此时真想给他两个耳光。我骂他时，他更加得意，真的是脸皮比大象皮还厚！有时，我有事要和科代交代，但因为他老对着我的耳边说话，我不得不立刻离开课室，把科代叫到办公室来交代事宜。我得想个办法好好治治他，不然他很快会堕落成小流氓。

话又说回来，其实学生怕的就是班主任，别的任课老师上课一样纪律很差，只不过他们可以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堂课都给个5分，于是班主任、领导都以为他们上课时的课堂纪律很好，只有我太较真，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好就是好，不好也不怕领导知道，所以才惹得班主任去校长那里告我的状，校长才频频找我谈话。

 

听说33中的年终奖是50元，而我们呢，每个人拿的数目不等，是按课时来算，一节课1元，平均只有9元，50元和9元，差距太大了！

 

1984年12月28日（星期五）

下午，全校教职工到鹿鸣酒家吃饭，本来是5点半开饭的，结果因为车辆的问题，一直等到7点才开饭。所有人都等得很不耐烦，我们逛完一圈了还没开饭。

 

这是我第一次到饭店吃饭，按照广州人的习惯，先喝汤，菜是一道一道地上的。菜一上来，一桌十来双筷子全都往一个盘子里夹（笔者今日注，那时没流行公筷）。说真话，我害怕疾病的直接传播，不吃嘛，太亏，等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象征性地吃一次饭吗？我的筷子刚停了几秒钟，就有人叫我夹菜，我只能硬着头皮吃。

 

晚饭吃了一个小时，菜并不见得好吃，没什么特殊的风味，品种都是我平常见过的，烹饪技术也并不十分精良。我如果认真一点，同样可以炒出这样的菜。很没意思，我比较讨厌参加这样的集体活动，因为和他们不熟悉，而且觉得和他们格格不入，我很难接近人，别人也很难接近我。

 

1984年12月29日（星期六）

今天2节语文课，我要他们完成一首诗歌，要求写庆祝元旦之类的，要押韵，他们叫苦连天。有不少人是胡乱凑了几句交给我的，我一一指出诗中的毛病，他们又去改了，态度还不错。

当我改他们的诗作时，几乎笑掉了大牙。出现“锣鼓”、“鞭炮”的诗作占了三分之二以上，语言不精炼，平淡，没有形象，缺乏感情，没有押韵，总之一句话，不符合诗歌的要求。我只能原谅他们，因为他们是第一次写诗。但是，也有几个学生写得比较好的，只是相对而言。例如以下几首：

 

喜庆元旦（潘谦）

 

冬梅傲立风雪中，

笑脸辞旧迎新年，

神州人民齐奋力，

山川新貌美如虹。

 

回顾旧事眼朦胧，

向往未来志无穷。

四化更上一层楼，

皆为此举背任重。

 

 

新年颂（吴启康）

新年到，十亿人民齐欢庆，

贺新年，祖国宏图展雄英。

回首当年祖国情，

更见今日建设精。

伟大祖国春常在。

努力学习迈向前，

让四化宏图早实现，

让火红年华放光辉。

 

新春颂（任远）

 

鞭炮声声送鼠年，

锣鼓喧天唤新年，

神州大地辞旧辰，

十亿大众舞翩迁。

历经岁月换来新，

神州儿女齐前进，

改革面貌日益新，

众向强国齐进军。

 

新年颂（曾思俊）

 

元旦望羊城，高楼大厦耸。

鲜花开满城，脸上绽笑容。

再看九州容，换了新衣服。

欢乐与大众，建起富中国。

 

1984年12月30日（星期日）

下午参加3班的元旦联欢会，这帮孩子们很活跃，但不少女同学坐在那里，只是笑笑而已，没有出来参加什么活动。我好像又看到了当年自己的影子。学生时代的我很沉静，很少出头露面，在学习上拔尖，思想上进，但在别的方面却落后，直到现在还是如此，除了讲课之外，几乎很少讲话，对除了教学以外的事，比如舞会、开会、打球之类，我都很消极，只是因为迫不得已，才被迫去参加。至今我还被别人捏在手心里，对校长和头头们的话，有不少我是持反对意见的，但我没有说出来，因为我还没有转正，只能夹着尾巴做人，等我苦熬完这一年后，转正后的我绝不会像这样忍气吞声了，我得痛痛快快地说，痛痛快快地干。

 

好了，扯得太远了，还是回到联欢会上来吧。他们班的项目有击鼓传球、猜谜语、吹气球、画画等。总之我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班主任有办法，这些项目都很适合孩子的口味，我和他们一起发出欢快的笑声。真的，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痛快地笑过了。

 

1984年12月31日（星期一）

下午玉琼来我家了。她告诉我黄同学从韶关来了，约我明天上午9点到南湖游乐园玩。真不凑巧，明天上午有几个学生要来我家，他们事先约好的。玉琼说她前天给我发了一封信，小娅也给我发了信，但我一封也没收到，真见鬼！难道有人窃信窃到我头上了？真可恶！误了我的大事。如果我提前收到信，会早做安排，明天兴许就可以和大学女友们一块去玩了，又错过了一个机会。

（2688  题图来自清秀山1号，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