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十年似水】教学12.小市民学生很下流，20多人不及格仍嘻哈

1984年12月14日（星期五）

今天初三4班的语文老师也发怒了，每个人知道事情的经过后都会发怒的，除非你没脾气。

事情是这样的：4班的科代在给全班同学测验，测验纸已经先发下去了，有几个男生故意挑衅，他们问女科代表要纸，科代表说：“没有纸了。”

于是有人说：“没有？你屁股底下那些不是纸吗？”

你瞧，这些小市民的意识多么下流。

接着，那些人指着科代表的乳房来骂，用一大堆女性生理卫生的词汇骂人，简直是在侮辱女性。那位女科代哭了，情绪很低落。

 

这些小市民学生真是下流得可怕！他们学习非常差，但对两性知识却懂得不少，远远超过他们这个年龄该懂的内容。我很讨厌与这些人打交道，我宁死也不承认这些人是我的学生。联想到我教的两个班，也有这样的人，下课后明明是两个男生在打打闹闹，见我一来，其中一个指着另一个对我说：“老师，他调戏妇女。”我说：“你是妇女？真不要脸！”当时恨不得给他两巴掌。

 

我特别想离开这个学校，现在明明有个机会，可我又不能利用这个机会。

 

1984年12月15日（星期六）

今天在3班上课，纪律很差。

下课后，班长、学习委员还有同学都围着我，恬不知耻地让我给他们5+，如果不给5+就拿不到流动红旗了。

 

我说：“你们这样上课，还能到到流动红旗？就算得到了，你们好意思把它挂在墙上？”

班长说：“我们不挂，流动红旗在我们班就行。”

然后他们就用各种语言来哀求：“老师，你给我们5+，我给你两块钱。”

“我给你两块糖。”我说我最讨厌吃糖。

“下节课我们保证不讲话。”

最后，我给了他们班5分，已经够通融了。

 

后来科代知道我给了5分，说：“上课这么吵还给5分，你太善良了，他们就是看你太善良，才老是讲话，你这样做是害了他们。”

 

我觉得科代说得对，但这人特别喜欢在老师面前表现自己，而且他自己上课也讲话或者做英语作业，我还没来得及训他呢。只等下星期语文测验后，如果他的成绩没达到我的标准，我一定狠狠尅他一顿。只是他有时说的话往往是对的，但他说的和他做的，往往是矛盾的，就是表里不一吧，一定要提醒他，否则会害了他。

 

1984年12月18日（星期三）

天气阴冷起来了。

今天本该是我去电台复试的时间，我终于没有去成。

 

上午一、二节，3、4班测验语文。以下是我在监考时对学生说的话：“管好你们的眼睛，不要为了几分而丢掉自己的人格。”“大铁锤（课文《大铁锤传》的主人公）是工技击。你们是工作弊！”

全班人都笑了。

 

一生陈嘉康因为不会做而早早把卷子收好，坐在那发愣。

我说：“陈嘉康，你知不知道自己名字的第二个字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他说。

“嘉，是‘好’的意思。”我说。

“哎呀，老师这么会挖苦人哦。”陈说道。

我看见不少人笑了，只是没有笑出声。

 

测验完后，3班的邝子驹给了我一张折好的纸条，我随手放进衣袋，后来，他又给了我一张书签，背后写道：

张老师：

祝您

工作顺利，身体健康！

学生：子驹赠

 

因为书签的画面是一棵松树—近处，山连着山——远山，因此书签背面又写道：“岁寒知松柏，患难见友谊。”

回到办公室，我才从衣袋里拿出那张纸，见上面写着：

 

赠 师

邝子驹作

赠张某某老师

 

精心报国育人才，

老来面上带光彩，

呕心沥血为人民，

天下百花共齐开。

 

还挺押韵的，而且很“革命”，我很高兴，同时慨叹：没辙没辙，离“老”字还差老辈子，却日日月月被学生咒“老”了，一点忌讳也没有！

 

这是当年邝子驹的诗作，我拍下来了，几十年没掉色，很珍贵的哦。

 

1984年12月19日（星期三）

今天在4班讲评测验卷，把那帮小子狠狠地骂了一顿。

 

20多人不及格，而且这些不及格的人满不在乎，照样嘻嘻哈哈，我都替他们难为情。讲评试卷时，那些人也不听，不停地讲废话。

 

我愤愤不平地说：“你们把自己2、30分的试卷拿回去给父母看，你的爸爸妈妈会怎样想，辛辛苦苦养育了你们，难道20分就是给他们的见面礼？简直是白长那么高的个子，白吃那么多饭，连猪的价值都不如！”

 

听了这些话，极少有人露出惭愧的神色，不少人还是在嘻皮笑脸，一副赖皮相，甚至可以说是一副流氓相，我对这些人真是恨之入骨。

 

不知何时，班主任站在窗口旁，课室里安静极了，这时才发现班主任在看着他们。我停住口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我才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做给班主任看的，我真不明白，你们做人是为了什么？”

“为了吃饭！”马上就有人回答了，回答任何问题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那么痛快，那么迅速。全班哄堂大笑。

 

我不无讥讽地说道：“嗯，为了吃饭？”

“为了四化！”又有人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就凭你们这样的人还可以为了四化？恐怕是四化要抛弃你们吧？”

 

我发现，4班的许某某思想意识很差，下课后，他会对着一个男同学连叫几声“美人”，当然我并非因此就判断出他的品质，还有我任教3个多月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从他说的话，做的事，都看出他的品质不端正。如果他不改的话，我断定他将来会犯生活作风上的错误。可悲呀，在10中，意识不好的学生比比皆是，这与家庭教育，那一带的环境有极大的关系。

 

下午提前溜出办公室，到阿婷家去了，她对我昨天没去复试很是惋惜。昨天是我心情最不好的一天之一，因为老想着复试的事，上课时还想着自己能插翅飞向考场。直到现在我还在后悔。不过，一切都过去了。如今，我经常用这样一句台词来安慰自己：“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当然，这里的面包不是指填饱肚子的面包。

 

1984年12月20日（星期四）

一年就要过去了，年末，有些家长送挂历给老师了，一般都是送给班主任、语数英老师。当4班的班主任拿给我一个挂历，说是陈某某的家长送的，每年都如此，我立刻明白了，这是拉关系，我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最后还是收下了。虽然收下了，但我并不高兴，我明白，家长送礼的目的无非是让你多关照他的孩子，我会因此多给陈某某几分吗？似乎不会，因为我从来都是秉公办事的，公正无私，不管你给不给我礼物，该怎样还是怎样，对每个学生都公平对待，一视同仁。

 

3班的赖某某送给我两只小瓷猫，我不愿意收下，我怕自己欠的债太多，可他硬是塞进我的皮包，我只好回赠了一张小猫的日历卡。过两天我要对这个学生说：“我发现，自从你给了我两只猫之后，我们家的老鼠少了许多。”

 

上4班的课照样很吵，于是我走到讲话讲得最狂的一个学生面前，问他：“你爸爸妈妈是个体户吗？”问完这句话，全班都笑了，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我想不到怎么会这样问他。

那学生被我问得莫名其妙，反问我：“什么意思？”

我说：“你先别管什么意思，你回答我。”

周围的同学替他回答了：“不是。”

 

我再回到讲台前，大声说：“如果你父母是个体户或是当官的，你可以不学，到时候去接你父母的班，或者让你父母给你安排个好工作。”

 

其实，我这番话也不一定对，因为个体户也得有文化，才能多赚钱，只因为我气起来，啥也不管了，晒人，挖苦人的话随口而出，连想都不用想，当教师两三个月，口才大有长进。骂人从不说脏话，但又很厉害，可惜我的这些话对这帮人全然不起作用，我晒他们时他们静静听着，一晒完，他们又讲话了，赖皮到令人难以想象的程度。

 

第二天在4班上课，纪律很成问题，几经劝告，终不悔改。

我突然问道：“你们看过《捕象记》没有？”

有人一愣，不明白我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有人则说：“看什么？”

“《捕象记》！”我又大声说了一遍。

有人说看过，有人说没看过。

 

“你们看那个捕象的人，拿着一个很粗的针去刺大象的皮，可是怎么捅也捅不进去，可见大象的皮有多厚。你们的脸皮比大象皮还厚！”

 

他们“哄”地笑了！还笑呢。如果是知道羞耻的人，这时应该低下头去反省一下了。可是他们还在讲话。

 

然后我一本正经地说：“下面开始讲话，包括班长、班干部、全体同学都可以讲，可以大声地讲，也可以小声地说。形式多样，任君选择，预备——开始！”

没人讲话了，我就催他们：“快讲，抓紧时间，我给你们时间讲，讲够为止。”

有人说：“老师，我们不讲了，你讲吧。”

我说：“好。既然你们不讲，那就闭嘴，听我讲。”

谁知我才讲了两句话，下面的“蚊子”又开始叫了，真是气煞我也！

 

这节课我给了他们4.9分，正好班主任来了，一看课堂记录表，大发雷霆，然后问我是哪些同学讲话。我告诉了她。

 

班主任立刻怒气冲冲地说：“某某某，某某某，某某把凳子搬出来，下节课你们跪着上！”

几个人乖乖地照办。

 

果然，第四节的语文课这几个人很老实，等我讲完课，准备做课堂练习时，这些跪着的人开始哀求我了，我这人就是心软，经不住别人哀求，于是有两个学生得到“特赦”，他们连声说“谢谢”，我又好气又好笑。象罚跪这样的办法，我实在不忍心实行。以后再也不能心软了，既然他们吵得我无法上课，那我又何必体谅他们呢？以后我也要重重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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