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没有比雪山更高的头颅
没有比雪山上的雪
更冰冷更无情更险恶的物质
更证明了无处不在
那么雪莲呢
这山的伤口
流着黄金做成的光芒
流着黄金的光芒
做成的
鲜血

二

这绚烂的伤口
让没有眼睛的山
可以看见
不要摘
摘去它固然摘去了痛苦
也摘去了
眼球

三

山擎于天地之间
太高
而孤独
只有盛开雪莲
除了盛开
又能怎样

四

雪山之巅的雪莲
领略着一切
向下
尘世是一片浮云
永远变，永远不变
向上
天空永远湛蓝
却不是晴，不是温暖
它自身一片洁白
却不是纯洁，也不是欺骗

雪莲就这样
向着天地洞开
骄傲
但不自由

五

太阳在此变冷
太阳无济无事
雪莲呵
雪莲不是一个女孩的名字

六

只有极少的人
能见到雪莲
历尽艰辛
才能到达
雪莲的高度
众人看见雪莲
雪莲已萎缩成一味药
一枚标本
像一块
结痂的伤疤
集市在山脚
山脚人潮涌动
雪莲
你是否应该真的存在

七

雪莲之下
雪静静流动
一切不像是痛苦
也不像是
幸福

一九九九年八月一日晨写于武昌火车站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