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坠入贵人头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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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坠入贵人头的含义
徐江伟
西安博物馆藏有许多唐代皇族大墓中出土的陶塑人像。这些雕塑的珍贵之处是让我们直观地看到了那个时代的社会面貌,塑像的衣着、神态都在传递他们的民族背景信息。甚至还蕴藏着华夏文明起源的历史信息,只是有些还没有被中国的历史学家充分发掘出来,例如胡人贵官像上的奇特冠饰,就有继续“发掘”的价值,如图:
唐代,来自西域的胡人许多还官至宰相,据一人之下而万人之上,《新唐书·宰相世系表》就记载有出自伊朗安息国的宰相。关于他们的源出,曰:“出自姬姓,黄帝生昌意,昌意次子安,居于西方,自号安息国。”唐代安息胡人还自称是黄帝的正宗嫡系!
高鼻深目的胡人能官至宰相,与唐皇室的突厥背景有关。唐王室与阿尔泰山地区的吉嘎斯实是同宗同源的关系。对此《新唐书·黠嘎斯传》有明确记载,公元708年(景龙二年),唐中宗对黠嘎斯使臣说:“尔国与我国宗一,非他藩可比。”这是唐皇室为胡人、突厥背景的可靠佐证。
上图这个胡人高帽上的飞鸟作坠落状,不是因为此鸟受了伤、折了翅膀,此鸟也不是别的什么鸟,它就是乌,即凤鸟,来自上天的神鸟就是看准了此人,直接坠落在他头上的!
唐三彩胡人俑头上的鸟并非都作坠落状,也有仰首傲视的,但含义一样,都是神灵所属的标志
特别要注意,神鸟有的已呈孔雀之状,但它仍是乌鸦。凤鸟从来就不是孔雀变来:青藏高原、黄土高原、蒙古高原和白山黑水间自古不产孔雀!
这里之所以特别提醒要关注坠落状的鸟,因为这就是原始苯教核心观念之所在,“易”是也!这种人与鸟结合体早在6000年前的红山文化中就已存在,如图:
内蒙古博物院藏翁牛特旗出土的红山文化玉面饰,长9.3厘米,宽9.6厘米,就以神鸟坠入头顶造型
此玉面饰年代与传说中的黄帝时代相当,构图则与贺兰山阴山岩画中猴脸相同。这只自天降的神鸟在神人头上形成了一个飞鸟嵌入之状,而鸟翅又幻化为两只犄角。其面部特点是有大而圆的眼睛,及獠牙大嘴,这些都在象征猴脸。就是说这是一个人、鸟、猴的结合体。
5000年前的大溪文化和大汶口文化中也有这种玉面饰,只是飞鸟的位置有所不同,如图:
大溪文化神面饰,神人的眉毛成了飞鸟之形,这是飞鸟落在人头上的又一种表达方式
其实甲骨文“羌”字也以这种飞鸟落在猴人头上造型的。就是说,从遥远的史前到殷商时代,数千年间,这个观念是一层不变地表达着的。
这就是“天人合一”的观念。有鸟从天而降,天祖神灵是也,此人头就是部族军事首领。当神鸟坠头之后,他就神灵附体了,成了神灵在大地上的代表。
事实就这样明白无误地摆在我们面前,就看你愿意不愿意承认:天人合一的观念原本是一种权力来源的观念,它一开始就与普通人无关,并不是每个人头上都会落下一只神鸟!
从数量上看,天人合一的观念在良渚文化玉器中有最多的表现,那里出土了许多“山形器”,都在表达这一观念,如图:
这些“山形器”应当名之曰“飞鸟坠头器”才好,鸟只剩尾部还露出在外,才被误认为是山字造型。考古发掘显示此器只出现在等级极高的中心大墓中,置于墓主人的头顶,说明它是一种极为尊贵的冠饰。
所有这些玉面饰和山形器都在告诉我们,华夏古人心目中的“天人合一”是有非常具体和明确的对象的,就指“有鸟落在人头上”,也就是神灵附体。
如此看来,唐代西域胡人自称黄帝的正宗传人,并不是胡吹,只有他们原汁原味地延续着红山古人的观念。相比之下,中原汉儒对天人合一的解释早已不得要领,一个原本具体明确的观念被他们严重虚化、泛化了。
关于华夏古人的思维方式,人们几乎一致认为是形象思维的,那么,所形者何?所像者谁?这些“飞鸟坠头器”给出了明确的回答。古人的形象思维指向是明确的,就是鸟、猪、猴的互动关系,他们认为各种神灵可以互相依附,同时存在,当神鸟降落在某猪、某猴、某人头上时,他就发达起来,当此鸟愤而飞离时,其国其君就衰败消亡了,而不致败亡的唯一途径就是虔诚祭祀,唯祖宗神鸟是从。
可见“易”的观念并非像今天易学大师所说的那样玄而又玄、大而无当,那些喜欢把天人合一观念说得神乎其神,天花乱坠的人,他们说的其实已经与古人的本意不合,属于那种添油加醋、自由发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