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诗歌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2024-02-05 09:26:00)分类: 诗人论 |
苗兩时
噩耗传来,先是不信,接着是震惊,然后是撕心的疼痛,仿佛
摧折了我的生命。此后的几天里,我在恍惚、茫然中度过,心中充
塞着难以抑制的哀惋与无奈……
陈超啊,你怎么走得这么匆忙,这么突然? !让人没有一点心
理准备,真的令人难以承受。唉!
现在。你走了些时日了。也许已经进入了天堂吧?在幻梦中。我好像看到你回眸一笑。
痛定思痛,该写些文字了!
真正的哀悼,应该是激烈的哀痛过后,因为只有这时,才能深
切地估量损失,回忆才和怀念融汇起来,去回味和体验已经感到的
悲痛....…
真正的朋友是人生存的“第二个自我”。
如今。朋友走了,带走了我生命中的另一个自我。沉压的哀痛,唤醒1我心中深藏的与他生前交往的种种记忆的片断……
我与陈超结识,是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大概是在一个什么研讨会吧,因为我还留存着他、我和大解、孙桂贞在一起闲聊的一幅照片。当年诗歌的新潮急流涌进,我们都置身其中,但他风华正茂,才情横溢,但我已是人至中年。我们俩的年龄相差20岁。然而,在近30年的交往中,之所以能从相识、相知到相契,这种忘年之谊的结成,就在于我们有近似的信念和几乎共同的追求。他对我们那一代诗评家能够尊重、体谅和包容。而我对他们这一代新异的诗学理念和锋芒,也极为敬佩,井试着努力融会与跟进。是诗歌的现代性,把我们联系在一起。1990年,
书,也都寄给他。今天,坐在书桌前,看他的杏花村汾酒还在,十几本书还静静地摆放在书架上,睹物思人,物是人非,真使人感到世事无常,人生如梦……
陈超的离去,不仅是我个人的失落,更是整个中国诗坛的损失。他的现代诗学的建构,是开创了一个诗的时代的。他从文本细读和形式感起步,结合自己的现代诗的创作,在广阔哲学人类学的背景下,提出了一系列他自己独到的现代诗学命题和理念,从“诗歌是诗人生命熔炉的瞬间显影”到诗是“生命与语言的遭逢”.从现代请的“精神大势”到“深入当代”的历史欲求,从“重铸诗歌的历史想象力”到“现代史诗性”的可能。从承接传统的“个人暗道”到“人在大地上诗意栖居”的瞩望……他站在现代人文精神的基点上和语境中,运用整体性思维,既贯通古今。又融汇中西,并立足当下诗歌实践,紧紧围绕着现代诗的本体论和构成论,进行了纵横开阖的独特论证,从而构建起了宏博而精深的现代诗学体系。这种诗学体系。以它的完备性和自洽性,完成了他们这一代t诗论察所应承担的历史使命。
陈超是真正懂诗的人,他的诗性智慧的超拔,艺术感受力的敏锐,以及他储备的渊博和视域的开阔,使他的诗学论述精准。深邃而宽厚。他敬畏诗歌,把全部的热血和生命投入诗学研究,并以自己的创作实践验证自己的理论。《热爱,
然而。他也曾说过:“接近诗歌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因为进入诗歌是一种灵魂的探险。既可以使人获致救赎。也可以使人堕入深渊。为此,他曾指认诗人的两种类型:
真正的现代诗人,应该是后者。当今时代,物欲漫行,精神委顿。
灵肉分裂,人性异化,使人们正不可挽回地陷入下滑的渊蔽,需要
有人来拯救。不难认知和想象,陈超的下沉。不同于一般人的墮落。他是以“我不下地谁下地狱”的绝决。选择了自己的方式,在诗坛一片沉沦的灰暗的风景中,用惊世骇俗的行为,警醒世人。因此。他纵身一跃,下落的是肉体,而飞升的是灵魂。他抽身而去,
陈超啊,我的好朋友,好兄弟。你用一生的心血和精力,完成
了一代人的艺术使命。你太累了,对眼前的一切厌倦了。你渴望以
神圣为自己的生命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你做到了……
是的。你到天堂中去了,那里有缪斯的眷顾,有足够的阳光与
睡眠,你可以好好休息了。但是,你不要忘记,世上还有你的老朋.
友在。他还苟括于人世,他已年逾古稀,虽未去与你告别,但他在
千里之外,站在萧瑟的秋风中,含泪送你...…
我的心有灵犀的知己呀,你走了,毅然地走了,带着你特立独
行的嫌西和生命的尊严走了,你是诗的牺牲者,祭奠者,殉道者!
望着你远去的背影,我只有仰天长叹:
从此,你在天上。我在人间,你为圣洁。我为凡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