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历史——修辞学的综合批评”
(2023-06-29 21:43:59)| 分类: 诗人论 |
七、“历史——修辞学的综合批评”
陈超长期从事诗歌批评,特别是对中国当代先锋诗的跟踪评论。如果更宽泛地讲,他的那些《20世纪中国探索诗鉴赏》和《当代外国诗歌佳作导读》,也是文本细读批评。他的诗歌批评与他的现代诗学的建构,几乎是历史同步、相互促动的。它们的演进,都是从生命——话语体验的揭示趋于坚持生命本体论和语言作为对生命/生存的特殊命名,在这样的路径上,他的现代诗学的批评论,自初始的蓬勃而渐次走向成熟。跨入新世纪后,经过反复酝酿,终于提出了“历史——修辞学的综合批评”的命题。
这一命题的提出,既是针对当时诗歌批评的困境和可能出路的考虑,也是他自己对多年诗歌批评的感悟和经验的总结。虽然,他仍秉持实验的态度和探索精神。
当时,诗歌批评的状况和处境:一是网络媒体的喧嚣困扰;二是批评队伍的流失与缩减;三是批评方式的混乱、浅薄与西化。这一系列症候,使诗歌批评整体上呈衰颓之势,失去了与诗歌现实持续对话的能力和有效性。对这种种现象的批评,也包括他自我的反思。为了寻找新的诗歌批评方法和新的动力,他尝试着,把他新的批评模式的构想,暂定名为“历史——修辞学的综合批评”。
他说:“‘历史——修辞学的综合批评’,要求批评家保持对具体历史语境的真实性和诗学问题的专业性,从而对历史生存、文化、生命、语言(包括宏观和微观的修辞技艺),进行扭结一体的处理。既不是单一地通过文本解读来传释诗歌母题与理念,避免只做社会主题学分析,也不单纯从本体修辞学的角度探寻其诗歌话语的审美特性,避免把诗歌文本从历史语境中抽离,使之美文化、风格技艺化,而是将它们相互融渗,共时游走”。
也就是说,这种诗歌批评模式,实际上,是社会历史批评与形式主义批评融会为一,既发挥了它们的优长,又舍弃它们的偏颇,而成为一种全新的诗歌批评设计。
现代诗的特性,是内容与形式的统一,即“舞蹈与舞者不能分开”(叶芝语)。真正的批评家知道,诗歌的外型模“成规”,还不是决定性的。决定性的是那种“表达特殊感受力的特殊语言”,即现代诗的意味和表达其意味的话语方式。他们是同步发生,彼此发现,互为表里的。
这种把诗歌外部研究与内部研究结合起来的批评策略,虽为陈超的设想,但已有少量有说服力的批评先例。他分析了耿占春的专著《失去象征的世界——诗歌、经验与修辞》,也例举了青年诗评家姜涛的颇有新意的批评实践,还联系到他自己诗歌批评的感受和体会。以此验证了“历史——修辞学的综合批评”的有效的强劲的生命力。
这种批评样态和方式,往往把文体修辞拓展为一个系统,形成某种由不同层次的复杂因素编织而成的“大文本”,由不同层次的话语构成:第一个层次是物化的以语言学为核心的文本体式,其中包括语言样式、吟述方式、隐喻和象征系统、功能模式以及风格特征等等;第二个层次是通过文本体式折射出来的诗人体验、思维方式与精神结构,带有明显的个性色彩;第三层次是与诗人所处的时代社会、具体的历史文化相关联,体现为支撑诗歌话语的纵深的文化场域,以及其所形成的价值预设系统和知识网络。
这样一来,诗歌批评就成为社会历史、思想文化与语词共在的场所。从历史话语与文体修辞融渗的角度切入作品,或许可以做到从形式到意义的层层剥笋式的整体研究,从而打通诗歌的内容与形式,内部研究与外部研究的界限。这样的批评模式和样态,陈超用一句大白话来概括;“拔起萝卜带出泥”。
在与各种不同观点的辩驳中,陈超最后这样明确:“说到底,自觉地将对审美语言的省察与对历史生存的省察交织在一起,是一个时代的诗歌批评富有活力的标志。”“历史——修辞学的综合批评”,作为一种阐释策略,一种写作向度,一种写作方式,还将有助于解决“诗与真”的问题。对现代诗而言,缺乏“个人化修辞”的“历史话语”,只是见证式的表态;而没有“历史话语”在其中的“个人化修辞”也常常沦为美文遣兴。正是成功的个人化修辞赠予历史表达以艺术的尊严,而历史表达,则赠予诗的修辞以具体生存语境中的分量。
陈超如此呼吁:让我们拓展诗歌批评新的视野,培养诗歌批评,介入社会历史和传释审美话语奥秘的综合能力。“把文本批评和语境批评,宏观批评和微观批评,向心式批评和对生存——文化的阐释有机地融为一体,增强批评的穿透力和广延性”(唐晓渡语),在实践和反思中不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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