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间的交流
——缅怀吴冠中先生并记和李政道先生间的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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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大师西去,使人怅然莫名!
作为绘画大师的吴冠中先生和物理大师的李政道先生曾有一段交往,可说是隔行心交。
李先生提倡艺术和科学的结合,吴先生与之唱和。不但唱,还动笔绘画,用自己的作品履行不断创新的生命承诺。他在自然科学非线性科学的“复杂性对简单性”问题的启发下,画了一幅《流光》,以神韵备含的点、线和几种颜色,挥洒自如,千变万化,动中含静,静中有动,并题诗在上:
点、线、面,
黑、白、灰,
红、黄、绿,
这些基本的元素,
营造极复杂的绘画。
抽象画,道是无题却有题:
流光——流光容易把人抛,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李先生对吴先生的画极为赞赏,他和吴先生切磋之后,对诗略作修改,赋予这幅画更多的科学含义:
点、线、面,
黑、白、灰,
红、黄、绿,
最简单的因素,
营造极复杂的绘画。
它们集合在一起,
也不能留时间。
流光——流光
流光容易把人抛,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这是不同领域里的两位大师交流的世纪佳话。
不独有偶,李先生非但是物理大家,还是一位随笔大家。这一点,恐怕很少有人知道。不过你只要看一看已经出版的《李政道随笔画选》就可以相信。
值得一说的是,吴先生还专为《画选》写了序言。这一序言,应看作是吴先生的重要著作之一,不妨全录在下面供大家欣赏研究:
奥秘和奥秘间隐有通途
——读李政道画集有感
吴冠中
是机遇,我结识了杰出的科学家李政道。他用艺术的语言讲述艺术和科学的因缘,并引导我们游走其间。科学探索宇宙之奥秘,艺术探索感情之奥秘,奥秘和奥秘间隐有通途。这通途凭真性情联系,一个真字了得。
每过新年,政道兄隔洋寄来他亲手绘写的贺卡,多半是当年的生肖形象,去年那稚气的猴子还攀在我的书架上,今年又投来一个打破了的蛋,两半破壳朝天相对语,三只洁白的小鸡已活跃于人间大地,引得人人欲伸手轻轻爱抚。
我惊喜政道兄已积累了一批绘画作品,该结集成册。科学家执笔绘画,纯系情之催发,而政道兄的作品中充分体现了形式构成之视觉美感。点、线、块面,曲、直、奔驰、紧缩,这些画家的专业之技,却正是科学家眼中的自由法则,在无法之法中表现了对象的生动体态及情之所钟。花耶非花,乃人之欢愉或思念,事事物物都缘情意所牵,脉脉温情潜伏于彩色的浓郁与淡雅中,画外人意,飘游于空灵。韵为何物,画中心声乎!
李政道在艺术与科学比较研究中的许多论点予我启迪,今看其画,明如观火矣。他之作画,实缘于对真与情之深度的爱,他处处发现美,在阳光的照耀下,在月色的思绪中。他以美感替代语言的阐释,他用彩笔写诗情。
有首民歌:爱你爱你真爱你,请个画师来画你,将你画在眼睛里,睁眼闭眼都见你。我感到科学家李政道睁眼闭眼见到的都是美!
对两位大师的交往,恐怕没有人会有什么非议,然而对他们因交往而产生的成果——李先生科学与艺术结合的论点以及吴先生的画作,则已经产生了不同的见解。我觉得,有不同的认识是好事,创新就是在不同的认识的基础上产生的。现在,吴先生已经驾鹤西去,希望由他们开创的这一尝试不会因此而受到影响。
愿艺术和科学一起繁荣,愿科学和艺术有更好的结合。
(2010.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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