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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金莲——惊艳世代最难言说的女人(3)|曾庆雨

(2023-02-24 21:44:05)
分类: 图文:古典诗文
潘金莲——惊艳世代最难言说的女人(3)|曾庆雨

        昨夜西风昨夜雨
        杀过一次人的潘金莲,完成了她人生的第三次转折,而且又是一次质的突变。她身上已没有了廉耻,淡漠了善良,也疏离了属于人应具备的情感和人性。
        潘金莲此时美女变毒蛇,终成为情欲的化身、人性恶的典型,以及后来社会中荡妇的代名词。作者正是借助这一人物的变质过程,表达了他对道德沦丧社会进行指斥的原旨主题。小说通过引起潘金莲心理与个性质变的人生过程描述,促使人们去思考:人的情欲为什么会成了一切“恶”行的根源?西方近代哲学家雅科布·波墨认为:“当情欲与善相分离而变为自身的生命时,情欲才成为恶的原则和恶本身。”(《费尔巴哈哲学史著作选》第一卷)所以,潘金莲希望能满足情欲本身,这并非“恶”,她的“恶”在于,为了自己情欲的满足,为了自己的利益和愿望,不惜夺取他人的性命,剥夺他人生存的权利和愿望。潘金莲让一己的私欲无限膨胀,直至与人性的善与美相背离,把情欲变成了“恶的原则和恶本身”,这是潘金莲至死也没有对毒死武大表示过一点点的不安和愧疚的原因。
        潘金莲终于走进了西门府,成了西门庆的第五房小妾。这个把满足自己情欲视为生活唯一目的的女人,在妻妾成群的环境里,自然不会安于这五姨娘的身份,也不会安于过锦衣美食的生活,做个呼奴唤婢的女主。进门不久的潘金莲,依仗着西门庆的偏宠,便“恃宠生娇,颠塞作热,镇日夜不得个宁静”,她专爱蹑手蹑脚,听篱察壁,寻些情由,惹是生非,与人厮闹,全面地表现出她多疑善妒、心性狭偏、尖酸刻薄、争强好胜的个性特征。
        潘金莲一进西门府,西门庆就把正房里的大丫头庞春梅拨在她房里听使唤。这个心志出众、机灵聪明的大丫鬟,很快就得到潘金莲的赏识。当潘金莲看出西门庆有“收用”庞春梅之心时,为了讨得西门庆的欢心,也为了得到庞春梅的忠心,她大度地让西门庆把庞春梅收了房。这一来,潘金莲与庞春梅互为倚仗,很快便闹出了激打第四房姨娘孙雪娥的事,为自己在西门府,树立起了所属势力范围的标牌。当然,于潘金莲而言,仅仅表明自己有权威还很不够,在她的心里,凡是能与她共享西门庆的女人,都是她要排挤和打击的目标对象。出于这一目的,她凡事都特喜欢“咬群”“掐尖儿”,就算是正头娘子的吴月娘,她也要与之斗上一斗,争上一争,更不要说是排位低于她的李瓶儿,姿色不及她的二房李娇儿、三房孟玉楼、四房孙雪娥,以及身份比她低下的宋惠莲、王六儿、如意等。不管是谁,只要是与西门庆发生了性关系者,或有可能危及西门庆对她专宠的人,潘金莲都会想方设法干涉。而干涉的办法有二:一是侦察西门庆的性事活动;二是控制西门庆的性事器具。潘金莲的招数十分奏效,闹得西门庆每每隐瞒不得,只有实情相告。潘金莲便借此“情报”的掌握来制约对方,一旦时机成熟,或者有机可乘,就给对方以致命一击。潘金莲把自己的聪明心智全数用上,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击退所有与西门庆有染的女人,实行“霸拦汉子”,巩固她的专宠。潘金莲对此类的“专项打击”从不放松,甚至乐此不疲。然而,她苦心孤诣的防范手段,除了使她在西门府中结怨积仇,使西门庆对她格外警惕之外,并没能阻止西门庆依旧不疲地寻花问柳,逐日追欢。既然社会制度对女性的轻蔑,对两性的性观念、性意识、性行为等,以及由此而引发出来的各类社会问题出现,用于道德要求和行为规范皆使用双重标准,那么,以潘金莲自己的一己之力,又如何能够与之对抗呢?但就这样顺势从流,默认许可西门庆的放纵,潘金莲又是绝不甘心的。因此,她的不满就只能借助撒泼搅事,闹得“家反宅乱”,以求发泄。
        在潘金莲的生活中,物欲是唯一有价值的东西。满足物欲是她生活的唯一目的,只有物欲得到满足才是潘金莲活着的证明,她才会有生气。然而,潘金莲机关算尽,也抗不过那个践踏女性尊严的社会。西门庆对潘金莲的宠爱维持不长,新婚不到一月,他便在妓院里安营扎寨,还“梳笼”了妓女李桂姐。李桂姐在得知潘金莲骂妓女“淫妇”后,便借机和西门庆撒娇闹脾气。为了得到李桂姐的欢心,西门庆竟然设计要来了潘金莲的一绺头发,让李桂姐放在鞋垫里,整日踩踏出气。西门庆对潘金莲的薄情,可见一斑。潘金莲终日在家等候着西门庆,深感时光难挨,更觉寂寞无边,不免心生对西门庆的寡情要施以报复的念头。潘金莲把小厮琴童领上了卧榻,行着曾是她和西门庆之间共效的“鱼水之欢”。
        潘金莲私通小厮一事,是她与西门庆关系的一个重大转变。在此之前,潘金莲在言行上还是很在乎西门庆的,一切都想着要投西门庆所好,行西门庆所爱,对西门庆有所牵挂和顾忌,这正是她能被西门庆偏爱的一个重要原因。但当西门庆梳笼了妓女,在妓院流连忘返后,潘金莲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无疑受到了严重的打击。看重表面、虚荣心强的潘金莲,面对自己再次的情感失落,更加深了自卑的心理。堕落了的潘金莲,内心充满躁动的情绪。她只有得到更多欲望的满足,才会有些许内心的平衡,她更有着想要领略征服弱者的快感体验。从潘金莲与西门庆相互较劲、彼此竞争的性行为中,想要征服彼此,成为他们之间不谋而合的默契,甚至是下意识的行为表征。当他们每一次“征服”过程结束后,相互得到的是更多的不满足,故而便对下一次的征服产生了期待。如此循环,潘金莲与西门庆两人间的关系也变得比与其他人更为亲密,也更加残忍。
        潘金莲与西门庆已互不信任,继而形成了彼此间一种互害的性关系。在这样的关系中,虽无硝烟密布,尸横遍野,可也同样激烈复杂,血肉横飞。这种关系所形成的排挤与拥有,占有与被占有,征服与被征服,利用与再利用,真可谓五花八门,各有高招,但却看不到两性关系中最重要的因素——爱。就两性关系而言,没有爱情的婚姻是残忍的。且看,西门庆和潘金莲醉闹葡萄架时,因不满潘金莲对怀有身孕的李瓶儿言语多讽,便施以激烈的性惩罚,险些要了潘金莲的命。潘金莲则为了满足自己中烧的欲火,全然不顾西门庆已精疲力竭,她把烈性的壮阳药大把灌进他嘴里,使西门庆精竭而亡,致使不久整个西门府就做了鸟兽散。小说中这两个情节的描写,充满了令人心悸的血雨腥风,这可谓是他们夫妻生涯中,最为典型的互害事件了。虽说他们二人,有时会因为彼此的需要使得明争暗斗的趋势有所缓和,但相互之间身心的折磨却是注定的,夫妻间上演升级版的悲剧也是必然的。
        (此处略去若干字)
        再如,潘金莲对第六房的李瓶儿原是不很在意的。在李瓶儿还是花家二娘子时,西门庆为让潘金莲默许他与李瓶儿偷情,曾以金簪子等首饰送给潘金莲。得了这些个好处之后,西门庆从潘金莲的院墙翻上翻下,与李瓶儿偷偷往来了两个多月,潘金莲不仅不吃醋,还为他们的越墙幽会提供便利,观察把风。为此,西门庆好生地感激潘金莲。再后,西门庆想娶李瓶儿进门,吴月娘听闻便默不做声,不肯表态,潘金莲却没有当面反对。为此,西门庆心里更偏向了潘金莲,而对吴月娘搞起了家庭“冷战”,竟有半个来月不与之说话。按说,李瓶儿进西门府后,潘金莲该是和她最交好的吧,况且李瓶儿又是个手儿散漫的人,潘金莲既得人情又得财物,还能得西门庆的好感,何乐而不为呢?开始,潘金莲自认可以轻松摆平李瓶儿,可事与愿违,富有白净、身软如棉、柔情似水的李瓶儿,渐渐抢了潘金莲的势头。这位“好性儿的姐姐”,以她成熟的女性魅力,大户出身的举止与修养,很快赢得了阖府上下人的喜欢,西门庆也很是爱重她。这一来,本就喜欢无事生非、拈酸吃醋的潘金莲,一方面把李瓶儿视为劲敌,必要置之于死地而后快,另一方面又深感自己不及李瓶儿太多。潘金莲虽能涂脂抹粉地修饰其外表,但做人的修为和素质,尤其是财势的缺乏,那是她竭尽所能也无法弥补和达到的。每当夜深人静,潘金莲一人独处时,她耳听窗外细碎的落雪声,面对影孤行单的自己,多么期待有人来抚慰。所以,当她得知西门庆去了李瓶儿房里,深深的悲哀情绪一股脑儿地涌上心来。潘金莲拿起了琵琶,拨动着琴弦,把她一腔的哀怨,都寄予在激昂的旋律中(第三十八回)。此时此刻,潘金莲的内心是这样的脆弱,可她的琴声却是极度的高昂。“潘金莲雪夜弄琵琶”一节,是对潘金莲个性心理的突出刻画,也为后来的评论家所称赞不已。
        潘金莲的个性心态说明,越是内心荒芜的人,越注重外表的强大。心灵越是脆弱的人,个性越是冷硬。潘金莲只能依靠外表的张扬,掩饰她内心的苍白。西门庆带给她的生活意义,就是使她把自己定位在得到性的快乐、性的满足中。男人对她的容颜和身体是否关注,就是她衡量自身有无价值的指标。不论这个男人是谁,只要对她有所注意都会激活她狭隘的自尊心,使她暂时脱离自卑感。久而久之,两性生活成了各取所需,没有什么行为是与情有关。兰陵笑笑生在描述潘金莲的人性、人格因生存环境的逼仄,渐渐被异化成情欲化身的同时,赋予了她合理的心理演变内涵。所以,潘金莲的形象才会如此真实、生动,充满了世俗现世的生活气息。仅此一点便足以说明,作者善于表达对人生深刻的洞察。
        潘金莲的一生,是丑恶的一生,也是悲哀的一生。在她的一生际遇里,可悲可叹者多,可怜可惜者少。除武松外,潘金莲曾与六个男人有过性关系。在潘金莲阅历过的这些男人中,武松是她唯一深情向往的人,却情不能依,最终命丧其手。陈经济是唯一对她一往情深的人,可她不知把握与珍惜,终使其情付诸东流。潘金莲一生的情感生活中,张大户、武松和西门庆是改变她命运走向的三个男人。张大户结束了潘金莲的少女岁月,引诱她利用性关系作为利益换取的欲望,从心性上造就了她的轻狂与低俗。武松给了她一个伟男子的认知,也给了她一把人格比对的尺子,促使她感受自己的卑微与下贱。西门庆则成就了她女性的全面成熟,也引导了她身心的全面堕落。
        潘金莲的身份从低贱走向富贵,潘金莲的人生从普通走向特别,以致最后走到悲惨结局的经历叙述,这既是兰陵笑笑生对情欲之恶的最好诠释,也是对人的美好天性怎样被暗无天日的社会扭曲和异化过程的形象说明,更揭示了在男权世界里求生的女性们,命运多舛,身不由己的宿命。
        潘金莲形象塑造的成功,与兰陵笑笑生对这一人物矛盾心理的把握到位不无关系,潘金莲因心理上极度的自尊意识与极度的自卑意识相结合,在行为上便表现为无知带来的浅薄与美貌带来的轻狂相统一。这样的刻画,使这个人物在她无所作为的一生中,表现出人生命运的不可抗拒性,也展示出人性的复杂性,以及生存状态的困惑与无奈。从潘金莲这一形象引导出了人们对于女性与社会,女性与男性,女性与家庭,女性与女性等诸多问题的思考。
        潘金莲已成为中国市井生活中的特定符号,相信今后会生出许许多多的人性解读与生存方式的解构话题,形成小说阅读史上说不尽的潘金莲,说不尽的《金瓶梅》现象。

        (摘自《云霞满纸情与性:读<金瓶>说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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