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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16】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我的越剧人生|王文娟著

(2022-09-19 21:58:16)
分类: 图文:粉墨人生
【连载16】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我的越剧人生|王文娟著
1954年《春香传·端阳歌》

        第六章 愿为春蚕自作茧|潜心创作(1954—1958)

        一、异国传奇
        加入华东戏曲研究院后,我们剧团立刻开始着手排练《春香传》。《春香传》是潮鲜家喻户晓的民间传奇故事,讲的是古代南原府艺妓月梅之女春香,在广寒楼前邂逅当地使道子弟李梦龙,互生爱慕,私订百年之约。不久,使道调任汉阳,命梦龙随往,但不许春香同行。梦龙只得与春香忍痛别离。三年后,新任使道卞学道意欲强占春香,春香不从,被判死刑。此时梦龙已任巡按御史,到南原救下了春香,终于夫妻团聚。
        在潮鲜时,当地百姓非常喜欢我们演出的《梁祝》和《西厢记》。戏一结束,他们常常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跑过来用手势比划着说:“明白,明白,亨卡其(一样),亨卡其……我们也有春香。”无论古今中外,忠贞不渝的爱情故事都是广为人们传颂的,于是我们萌生了把《春香传》移植成越剧的想法。
        听说我们想用中国的戏曲形式来演绎这个古老的故事,潮鲜方面上上下下就开始忙碌起来。单是寻找剧本,就有许多人为我们奔忙,专家在牡丹峰的地下室里翻找劫后残书,还动用了潮鲜人民军的军事电话,最后共收集到八种古今版本。潮鲜外务省特地派了通晓中文、熟悉中国文化的安孝相,综合四种主要版本,先口译成中文,再由中方人员在一旁协助推敲,笔录下来。回国后,我们根据安孝相口述的本子改编,黄宗江也参与了前期的编剧工作;回到上海后,最终的剧本由编剧庄志完成。
        在潮鲜,当地演员冒着生命危险越过封锁线,为我们示范演出唱剧《春香传》。在“三八”线的松岳山脚下,清晨的雾霭中,我们跟着舞蹈老师学习“端阳歌”中的“菖蒲舞”。潮鲜乐曲不少是三拍子的,而越剧身段动作的节拍则大多是四拍子,潮鲜舞蹈的步法不少是脚尖先着地,而戏曲台步则多是脚跟先着地。对于这些技术习惯上的差异,都要通过反复练习来克服。房东阿妈妮在一旁替我们打着节拍,喊着发音和汉字相同的春香的誓言:“一心!一心!”潮鲜方面还从前线调来话剧团为我们表演,那晚中途断电,大家用电筒照着舞台看完了整场演出。我们还向当地百姓学习古代朝鲜的风俗礼仪,包括举步、扬手、吃饭、穿衣,都力求体现出当时的“原汁原味”。
        《春香传》是一出“舶来”的艺术作品,如何既能保留潮鲜的民族风格,又融入中国戏曲尤其是越剧表演的特点,并符合中国观众的审美要求,是我们排练中经常碰到的问题。比如第一场“端阳歌”,李梦龙见到在高空中荡秋千的春香,对她一见钟情。潮鲜的秋千很高,人站在踏板上前后摆动,幅度非常大。初排时为了贴合原著,我们在下场处的乌鹊桥边上也安置了一架秋千,但排练中发现效果并不好。因为舞台的空间本来就不大,我在秋千上只能小心翼翼地轻微摆动,根本施展不开,反而失去了原来的意境。大家商量后决定拿掉秋千,通过李梦龙演唱:“……五色彩绳自天来,忽隐忽现白云间,是人是仙费疑猜。莫不是银河织女降凡尘,又好似瑶池仙子下天台。”以虚拟的手法来表现春香在高空中飘逸绝尘的风姿,给观众留出想象空间。
        潮鲜的传统服饰自成一格,妇女穿短衣长裙,上窄下宽,裙裾宽松飘逸,与我们越剧的百褶裙有着异曲同工之美。但是在色彩上,潮鲜的服饰讲究色彩明艳,衣裙的颜色对比强烈,比如少女婚前多穿黄衣红裙,衣袖上有色彩缤纷的条纹,婚后则常穿绿衣红裙。考虑到越剧服饰以清丽淡雅见长,我们就多用粉红、淡蓝、浅紫等浅色系,衣裙之间采用更为自然和谐的过渡色。
        从《春香传》开始,我进入了一个全新的艺术创作时期。首先是创作心态的改变。过去,演戏只是我们这些来自山村的女孩子改变命运、养家糊口的出路,如今经过多年在舞台上的拼搏奋斗,大家已经把越剧作为一种终生的事业来对待。从事舞台表演这几十年来,我的生活一直很单纯,每天就是阅读剧本、分析角色、排练演出,可以说是心无旁骛,全心投入。但是我一点也不觉得单调乏味,把全部精力投入创作,对我来说,就是享受生活。
        其次是表演理念的转变。大家不再单纯满足于完成一个作品,而是想进一步走入角色的内心,有意识地塑造不同类型的人物形象。在排练中,我们首次运用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表演理论,对剧本分单元,根据编导庄志、石景山的要求撰写人物小传。虽说在解放前也接触过一些表演理论,但理解不深,这次排戏,可谓边学习边实践,受益颇多。
        在创作前,先要给人物定下一个基调,她是怎样的一个人,性格如何,这是表演设计的依据。从人物感情来说,春香和中国古代女子在价值观、情操观上还是比较一致的,比如说洁身自好、忠于爱情、不畏强暴等,感情上有共鸣,演起来也比较顺畅。我眼中的春香,她既有柔情似水的一面,又有坚韧刚强的一面,这两者并不矛盾,而且恰恰都是春香性格中的闪光点。母亲被两班遗弃的悲惨命运令她从小就敏感而自尊,她心目中的爱情是必须建立在平等基础上的两情相悦。因此在接受李梦龙的感情时,她是矜持而谨慎的,一旦接受了,便矢志不渝地忠实于自己的选择。因此对爱人的“柔”和对卞学道的“刚”,便不难理解了。
        在“百年歌”中,梦龙前来求婚,我被规定只能坐在月梅身边,整段戏没有一句台词。但是,春香当时的内心感情十分复杂,我不能把她演成一个冷角,像木头一样地呆在那里。排练时,导演要求我写潜台词,刚开始我总是写得很简单。导演启发我,演员不应是单纯地模仿人物,而是要成为那个人物,在创作过程中要有真正的体验。我开始仔细揣摩每一句台词,当月梅和梦龙对话时,春香的内心是怎么想的,表现在外部的神态动作又该是怎样的?在这种问答式的思考下,我的潜台词越写越多,人物形象也越来越丰满,当导演对这份答卷表示满意时,我知道这一场的表演基本把握住了。

【连载16】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我的越剧人生|王文娟著
1954年《春香传·爱歌》

        演员要生活在台词中,特别是对方的台词中,要真听、真看、真感受。春香走出房间后,虽然没有正面注视李梦龙,但一直关切地倾听着他和月梅的谈话,当李梦龙讲出“与春香在广寒楼前见一面,无限钦佩敬爱她,因此一片诚意求婚嫁”后,她内心喜悦极了,早已默许了他的要求。但当月梅表示要从长计议,并讲述母女身世时,春香的感情开始变得复杂矛盾起来。直到李梦龙表示“与春香结发夫妻共白首”,又亲笔写下婚书后,她的心情才逐步由疑虑到信任,并沉浸在对幸福的向往里。当月梅许婚时,春香低着头,许久都说不出话来,好像忘记了周围的一切。月梅走后,春香与梦龙同饮新婚喜酒,我仍然保持着喜悦娇羞,但又端重有礼的举止,来体现春香的纯真与柔情。为了揣摩新婚中女子的心态,我还努力在生活中寻找“原型”,当时我们团里的演员郑采君刚结婚不久,自然就成了我的“取材”对象,她被我追问得很不好意思,那段时间,只要见了我就远远地躲开。后来,她笑着说:“你不是已经把春香新婚的羞涩演出来了吗?还让我说什么呢?”
        “爱歌别歌”这场戏,是春香和李梦龙的爱情生活从幸福高峰陷进痛苦深渊的转折点。在这一场中,首先要体现春香新婚的甜蜜以及对未来生活充满希望的心情。当春香和李梦龙天真而浪漫地炫耀他们的爱情时,我着重运用了舞蹈来表达春香的感情。例如唱“海水哪有鸟儿好,我要变双宿双飞鸳鸯鸟,飞过青山绿水间,飞上高空到九云霄”时,边唱边舞,好像真的变成了鸟儿自由自在地飞翔一般。在这一段中,要体现出春香纯洁天真的一面,而不是一味甜腻地去表现“卿卿我我”,更不能用轻浮轻佻的表演去损害人物的格调。
        “别歌”是剧情的转折点,李梦龙的父亲调升汉阳,但不许梦龙带春香同往,并斥责梦龙功名未成先有小妾。“小妾”这两个字仿佛重锤一样撞击着春香的心灵,在这种刺激下,她对李梦龙不免责难:“……海誓山盟今何在?”在表演这段时,我没有撒泼地大哭大喊,更多的是表现春香心灵蒙受的打击。月梅眼见自己的女儿要遭遗弃,禁不住伤心愤怒地指责梦龙。春香出于对爱情深深的信赖,抑制住自己的痛苦,不愿为难丈夫,她迅速冷静下来,对母亲说:“他会回来的。”并做出了自己的决定:“纵然白头,我也等候。”这种理性而执著的信念赋予了人物独特光彩,也成为支撑春香以后生活的重大力量。1954年《春香传·一心歌》,钱妙花饰卞学道
        在“一心歌”的排练中,我曾经在把握人物的“软”和“硬”之间出现过犹豫和摇摆。刚开始,我觉得春香是个文弱女子,没有遇见过这种意外恐怖的事情,所以应该“软”些,特别是受刑时,更显示出柔弱惊恐的样子。同事们指出“软”的表现不恰当后,我又想,既然春香是个有志气的“女中君子”,她必然万分坚强,于是就在形式上去表现“坚强”,连拷打也硬挺住,好像春香是钢筋铁骨似的。经过反复琢磨推敲,我重新设定了春香对卞学道的态度,那就是“不卑不亢”。她明知卞学道不怀好意,却没法不去。春香是个有智慧的人,她虽然非常愤怒,但仍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思考着如何应付。我怀着戒心和忧虑上场,见了卞学道,处处以好言回禀。随着卞学道厚颜无耻地步步紧逼,我也不由地愤怒起来,由好言回答变为隐约嘲讽,直到最后忍无可忍,义正词严地当面拒绝。在这场表演中,体现出春香和卞学道的冲突经过一个步步升级的过程,身为弱女子的春香,对于强权并不是完全没有恐惧,她也想尽力地说服卞学道,全身而退,但当对方触犯到底线时,她坚守了自己的原则和诺言。
        ……
        《春香传》上演后得到一致好评,成为越剧保留剧目之一,许多兄弟剧种的名家也纷纷搬演,如京剧的言慧珠,黄梅戏的严凤英,评剧的新凤霞等。12月下旬,我们携带《春香传》等剧目一路北上演出,在北京时,总政的老大哥们来后台看望小妹妹,小别重逢倍感亲切。周总里与邓大姐也到天桥剧场观看了《春香传》,见到我们,总里笑着说:“你们来北京演出很好啊,以后要常来。”由于连续演出,我的嗓子有点哑了,邓大姐嘱咐我要多休息,第二天还特意派人送来两瓶蜂蜜,让我润润嗓。总里说:“你们的鲜舞跳得不错啊。”并指指我对贺老总说:“王文娟扮起鲜人来很像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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