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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剧漫话(十)|石呈祥

(2022-10-16 01:54:42)
分类: 图文:京艺论丛
        四、京剧的武打扣人心弦
        说到京剧的武打,就不能不说说《三岔口》。这是一出京剧的经典名剧,演的是北宋时期,宋将焦赞因杀死奸臣王钦若的女婿谢金吾,被发配沙门岛。王钦若买通解差,要在半路上害死焦赞。焦赞被解差押解,行至三岔口,宿于刘利华的旅店中;三关上将任堂惠奉元帅杨延昭之命暗中保护焦赞,也跟踪至此。刘利华是一位豪爽的江湖义士,仰慕杨家将。他发觉了解差的阴谋,又误以为任堂惠要暗害焦赞。为保护焦赞,刘利华半夜潜入任堂惠房中,拟杀之,二人在黑暗中展开搏斗。正当打得难解难分之际,刘妻已杀死解差,救出焦赞。三人相见,误会消除,同奔三关。
        这出戏以摸黑格斗著称,武打惊险奇绝。台上的两个人,一个武生,一个武丑,一白(任堂惠身穿白色绣花戏衣)一黑(刘利华身穿黑地白花戏衣),在台上对打,紧张刺激,动静疾徐变化多端,忽而疾风骤雨,忽而鸦雀无声,静得地上掉一根针都能听得见。全场观众屏息凝神,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台上这一白一黑,时而拊掌称绝,时而目瞪口呆。
        二人摸黑对打,有飞脚上桌翻下、“旋子”、“乌龙绞柱”等表演技巧,开打动作轻捷,既快又脆。任堂惠纵身一跃,腾空而起,翻一个筋斗,凌空飞下。刘利华一会儿蹿上桌子,拿一个大顶,从桌子上翻下,再迅速地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一会儿走矮子步,行走如飞。两人对刀搏击时,砍杀躲闪,速度极快。那任堂惠挥刀向刘利华的头部砍去,只听“嗖”的一声,明晃晃的短刀从刘的鼻尖儿飞过。说时迟,那时快,刘利华身子向后一闪,顺势来一个后滚翻,竟毫发未伤,让人捏一把汗。后来,两个人在黑暗中同时摸到一张桌子,抬起来走了几步,猛然同时放下桌子,刘利华的左脚被砸伤,疼痛难忍,使劲地揉。只见刘利华用右手搬起左脚尖,纵身跳起,右脚从左脚上越过,然后再反向跳回,如此反复多次,轻盈快捷,落地无声,台下观众响起阵阵掌声。这个动作叫“铁门坎”。
        《三岔口》有两种演法。老本《三岔口》中的刘利华是开黑店的强盗。20世纪40年代,“南派武生泰斗”盖叫天和武丑大王叶盛章合演的老本《三岔口》,云龙风虎,际会一时,曾轰动上海滩,被誉为“南北双绝”。新中国成立以后,名武生张云溪和名武丑张春华(叶盛章弟子)合演的新本《三岔口》更是享誉全球,出国必演。
        京剧剧目中像《三岔口》这样的武戏数不胜数。如果您多看几出戏就知道,京剧的武打是多么丰富多彩,表现力有多么强。
        京剧的武打通过各种技艺,如耍刀舞枪、翻筋斗、扑、跌等技巧来表现各种不同的战斗场面,诸如单打独斗、两军混战、兵对兵、将对将、徒手厮杀、器械交锋、陆战、车战、步战、马战、水战、夜战、空中斗法……无论是宏大的战争场面,还是比武较量、格斗厮杀,京剧都能表现。
        《白蛇传》中的《金山寺》一折,白娘子、小青和众水族与天兵天将在水中鏖战,水族抖动巨幅的水旗(方形月白色或白色素绸旗,上画水浪纹),交战双方翻各种花样的筋斗,并做出浮水的动作,虽然台上没有水,观众却能感觉到这是发生在水中的一场激战。武旦戏《盗库银》(《白蛇传》故事)有个表演叫“三险”,小青和两个对手同时翻筋斗,一瞬间在空中交错,呈“三”字形,可谁也碰不着谁,惊险极了。那些使用兵器开打的戏,十八般兵器都出现在舞台上,而且大多数速度很快,令人目不暇接,其节奏与武场的锣鼓节奏完全一致,给人一种烟尘四起、人喊马嘶、杀声震天之感,舞台效果极佳。即使在一出戏里,武打的形式也是多种多样的;既有单打,又有群打;既有两军对阵的场面,也有短兵相接的格斗,还有在文戏中穿插武戏情节。
        猴戏中的武打别具特色,比如用筋斗、“旋子”表现孙悟空腾云驾雾,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孙悟空的打,要求轻巧、灵敏、快捷,一招一式都要显出猴儿气,有时还要玩闹一番。京剧的猴戏有几十出,孙悟空与天兵天将、妖魔鬼怪的对打,一出戏一个样儿。孙悟空使的那根金箍棒,舞动起来光芒四射,无论怎么耍,那根棒就像粘在手上一样。
        京剧的武打要结合剧情,表现人物,故有“武戏文唱”之说。不同人物有不同的打法。例如,关羽的打必须稳重、大度;《长坂坡》的赵云和《战马超》的马超虽然都是武艺高强、勇猛善战的大将,都扎白靠,手持长枪,但有区别;演赵云要演出人物的智勇双全,演马超就要表现出他的有勇而少谋。
        京剧的武打虽然千变万化,但都有一定的程式。如用筋斗表现翻山越岭、蹿房越脊、飞檐走壁、腾云驾雾、水中浮游和双方鏖战时短兵相接、人仰马翻、窜奔躲闪、凌空跌倒等情节;用“窜毛”(体操名为鱼跃前滚翻)表示下水;用摔“锞子”(人蹿起,以脊背着地,头、脚向上翘,身子弯着,形如元宝状)、摔“抢背”(身体向前斜扑,以左肩背着地,就势翻滚着地)表示败者的狼狈相。两军会阵的对打也有固定的程式,别看台上两军混战,人来人往,刀枪挥舞,人仰马翻,台下观众看着眼花缭乱,其实都是有严格规矩的,一点儿也不会乱。
        武戏中还有一种“打出手”的表演,多以武旦为中心,同敌方数人相互抛、掷、接、踢武器,刀枪在空中飞舞,让人叫绝。“打出手”常用于神怪斗法,可增加神话色彩,渲染战斗气氛,《泗州城》《无底洞》《盗仙草》《金山寺》等剧中都有“打出手”。猴戏里的“出手”,如“踢八件”(一足踢起八件兵器),突出神猴的性格和法力,别具特色。“打出手”有时也用于表现主将的英勇善战、力拒众敌或乱军中抢夺兵器的情节。还有在开打中用靠旗将敌方投来的枪磕回,叫作“靠旗出手”。令人称绝的是,当一杆长枪向她飞来,那枪在靠旗旗杆上绕了一圈,又飞了回去,对手还能稳稳地接住。
        京剧的武打实际上是“舞打”,虽然是表现紧张的厮杀、搏斗,但台上绝无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场面,无论是舞刀弄枪,还是翻打扑跌,或动或静,都能给人以美感,具有韵律美、舞蹈美,不像现代的某些武打片那样,令人毛骨悚然。表现两军混战的厮杀场面有一种动态的美;一个[四击头]的锣鼓点儿(大锣、小锣和铙钹配合演奏,共敲四下,故名[四击头]),交战双方集体亮相,构成一个优美的群像造型,好像雕塑一样,这是一种静态的美。
        武戏中常有“耍下场”的表演,即剧中人得胜以后,在下场之前要舞弄兵器,表演者持枪或刀、棍等,一人独舞,耍出许多花样,以显示得胜者的威风得意。耍了一阵子之后,随着一个[四击头],一个“跺泥”亮相,一条腿落地站立,另一条腿弯曲高抬,稳稳地站住,纹丝不动,好像一块泥巴用力摔在地上一样,然后威风凛凛地下场。
        “朝天蹬”也是武戏里常用的程式,这个动作要求一条腿独立,另一条腿抬起,用手将脚拖托住,使脚和头部贴在一起,稳稳地站立。《八大锤》中的双枪将陆文龙把执锤的四员宋将一一战败之后,要耍双枪,两杆银枪上下飞舞,做出各种身段造型,还要“三起三落”,即一条腿“金鸡独立”,用手托起另一只脚,缓缓地下蹲,再稳稳地起身站直,如此连续三次。“三起三落”后,将那条腿再从侧面搬起,竖在空中,直搬到脑后。
        京剧的武打时缓时急,时松时紧,武打中还不时穿插一些诙谐、幽默的动作,以调节舞台气氛,给人的感觉既惊险,又轻松浪漫。《闹龙宫》《闹天宫》等猴戏的武打场面就运用了“滑稽把子”(把子即戏曲舞台演出用的武器道具),孙悟空与神怪交战,边打边嬉戏,引人发笑。《闹天宫》中,孙悟空和巨灵神交战,巨灵神用绳子把孙悟空捆起来,孙悟空表面顺从,悄悄地将绳子的另一端捆在巨灵神的脚腕上,结果,巨灵神重重地跌了一跤,引得观众哈哈大笑。
        有些戏里的武打穿插了爱情故事情节,《穆柯寨》中,穆桂英与杨宗保的对打就是这种打法,两个人摆出各种优美的姿势,来表达对于对方的赞佩、爱慕之情,给人的感觉很轻松,很有情趣。
        京剧的武打要表现各种战斗场面,套路繁多,而且变化无穷,十分复杂,难度相当大。武打动作要求有节奏、有章法,动作准确、造型优美,还要与剧情紧密结合,打出人物,打出情感;举手投足都必须尺寸适中,脚下步子不乱,上身不摇不晃;刀枪把子的一招一式必须有准谱,还要与对手配合默契,做到快而不乱,慢而不断,既有层次,又能连贯;把子和身上的各种饰物,如盔帽、翎子、发绺、髯口、大带等,都能很好地控制;穿长靠者应做到靠旗不卷,飘带不乱;短打武生的大带不能缠腿绊足,头上的罗帽必须保持平整。许多武戏里的武生、刀马武旦一会儿使枪,一会儿使刀;有时要走几十个旋子,或连续翻十几个筋斗,要翻得高、圆、稳、帅。
        武戏里有许多高难动作。比如《挑华车》末场,高宠挑车力竭,演高宠的演员手执长枪,以枪代马,纵身跃起,两腿一前一后分开着地,呈一字形,这个动作叫作“竖叉”,表示马失前蹄;然后以枪顶地,身体向上跃起,做出用力打马,战马欲站起的动作,乐队用唢呐吹奏出马嘶声;如此反复几次,最后从地面上站起,表现战马终于站起。
        《伐子都》中,心狠手辣的郑国武将公孙子都为抢头功,在战场上用暗箭将元帅颖考叔射死。在班师还朝的路上,子都因害人心虚,以为颖考叔的冤魂出现,向他索命,惊恐万状,几次跌下马来。这段戏用了“吊毛”“倒扎虎”“摔叉”“转体僵尸”等高难度的武功技巧,来表现公孙子都精神错乱,魂不附体。由武生扮演的公孙子都穿着厚底靴,身扎大靠,后背还有四杆靠旗,翻“倒扎虎”,平地翻筋斗,拔地而起,其难可想而知。这再次证明了著名影星卢燕说的那句话,“京剧是最深最难的”。
        京剧之难还在于演员必须把唱、念、做、打有机结合。《打金砖》中的刘秀又唱又翻,“太庙”一场有成套的二黄唱腔,唱中穿插“甩发”“吊毛”“翻扑”“僵尸”等高难动作,每唱完一两句就有个身段。《杨门女将》中的穆桂英又唱又打,《探谷》一场,穆桂英奉佘太君之命,率领杨七娘、子文广等,深入葫芦谷,寻找栈道,出其不意,全歼进犯的西夏敌军。穆桂英扎大靠,挥马鞭,使长枪,唱[高拨子],边唱边舞。
        像这样又歌又舞,或又唱又打的戏在京剧中为数不少,演员身穿沉重的戏装,做出各种繁难的表演动作,还要给观众以轻松之感,如果没有扎实的武功是不行的。演员足蹬厚底靴,身扎大靠,手持器械也能翻滚腾跃,从高台上翻下,那身功夫真不知是如何练就的。读了艺术家们撰写的回忆录,我才知道他们在台上那一瞬间惊险与美妙的背后,是多年的汗水、泪水与伤痛。
        干京剧这一行的确不容易,很苦,很累,那种苦是常人很难想象的。京剧演员必须从小接受严格训练,旧社会形容进科班学艺“如蹲大狱”。练功、吊嗓子(练声、练唱)必须持之以恒,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能间断。著名武生尚和玉说:“我们在台上演戏,别人看来很轻松愉快,不知我们在台下流过多少汗水,实际上我像是半个出家人,许多休息、娱乐都牺牲了。”演员只有勤学苦练,打下坚实的功底,并能娴熟地运用“四功”“五法”,才能在舞台上得心应手,正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许多名演员因为具有扎实的基本功,虽然年逾花甲,上台后依然是光彩照人。梅兰芳晚年嗓音依然那么清亮柔美,演《贵妃醉酒》还能“卧鱼”“下腰”。1992年,年近古稀的名武丑张春华与54岁的武旦刘琪合演《小放牛》,又歌又舞,功力非凡。当今武生泰斗王金璐宝刀不老,80岁的时候还能演出高强度的武戏《长坂坡》《汉津口》《林冲夜奔》,还能摔“僵尸”,两腿正踢齐眉,侧踢过头顶,这是京剧人创造的奇迹。
        京剧之难除技艺的高难度之外,还难在京剧演出的高度灵活性,有法度而无定谱。演员在台上必须随机应变,还要能够应对各种突发事故。据传有一天,春台班演《四郎探母》,余三胜饰杨延辉,名旦胡喜禄饰铁镜公主。首场“坐宫”,杨延辉先登场,一大段[西皮慢板]唱罢,铁镜公主出场。那天即将开演,才知胡喜禄临时有要事,不能按时来,后台的人都很着急。余三胜却毫不慌张,从容登场,在[西皮慢板]中临时加词,连唱了七十几个“我好比”,文句通顺,而且没有重复,一直等到胡喜禄来到后台并装扮好,余三胜才接唱原词“想当年……”,台下观众并未察觉,反感新奇。
        演出结束,后台同人都赞叹不已,余三胜笑着说,“我准备了八十句‘我好比’,万一唱完了喜禄还不来,我就念道白,长续杨令公(杨继业)一家之历史”。(王梦生《梨园佳话》)余三胜不仅能编词,还善创新腔,有“时曲巨擘”之誉,现在经常演的《李陵碑》(即《碰碑》)、《乌盆记》中的大段[反二黄]都始于余三胜。前辈艺术家的超凡才智令人钦佩。
        京剧中,唱、念、做、打四者的结合十分完美,有声必歌,逢动必舞,载歌载舞,美不胜收,这是京剧艺术的主要特色,也正是京剧艺术的迷人之处。难怪外国人到中国来,可以不看芭蕾舞、话剧,非要看京剧不可。这种独特的艺术形式,体现了中国传统文化,因此,京剧艺术被称为国粹,是中华文化的瑰宝,是中国人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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