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春、袁世海两位先生合演的《野猪林》当年红极一时，上世纪40年代曾在上海创造过连续40场客满的佳绩。1949年，李、袁与“武丑大王”叶盛章先生共同组建“新中国实验剧团”，强强联手共创佳绩。那时他们共同推出的连台好戏，真是引人注目，如：《连环套》，李饰黄天霸、袁饰窦尔墩、叶饰朱光祖，可说是各领风骚；全部《铜网阵》，叶饰蒋平，李饰白玉堂，袁饰卢方；全部《酒丐》，叶饰范大杯，李、袁均为配演，展现阵容。三人还创排新戏《云罗山》，李饰白士永，袁饰任彦虎，叶饰刘小义。在李、袁合作的全部《将相和》中，叶饰演精悍英武、勇不可挡的李牧。李牧的戏不多，护卫赵王渑池赴会，与秦将白起共同舞剑助兴，暗中防备行刺，最后奋战秦军，护驾撤出。记得叶先生扮相特殊，搓红脸，戴黑色倒纓盔，穿黑色镶亮银铠甲的“改良靠”；他的“起霸”，融入武丑技巧，，干净、快速、漂亮，尤其与白起对剑，二人互相提防，有惊无险，表演节奏疾徐有致，严丝合缝，神气十足。有叶参加的《将相和》更受欢迎。
记得还看过一台难忘的折子戏，前半场是袁先生久不露演的《李七长亭》，后半场是李、叶合作，鲜见舞台的老本《三岔口》。叶先生扮的刘利华是黑店主，勾一副歪脸，行动坐卧见棱见角，凶狠毒辣。李先生的任堂惠，挺拔英俊，一派武将风度，又是侠义的短打扮。两人交流，棋逢对手，脆快精彩，轻巧有致，尖锐幽默；动起手来，狠准凌厉，让人目不暇接，堪称为“绝”！
《野猪林》是李、袁最拿手的合作精品，新团成立，代表剧目三人同演，彰显合作气氛，更有看点。为此，三位大师反复思索，后与翁偶虹（剧作者）共议出一个绝妙的方案，请叶先生扮演新加入戏的人物——李小二。《水浒传》原著中曾有此人物，因林冲为人仗义，在东京任教头时曾救助过因贫穷欠债遇难的李小二，李得救后，夫妻二人迁居沧州，开个小酒馆谋生，林冲发配到沧州时，李小二得知奸人阴谋，助林冲脱险。这段情节被几位专家刻意发挥，简约而精彩地融入《野猪林》剧中，演出后大受欢迎，令人难忘。
戏是这样安排的：林冲发配到沧州后，李小二才出场；先是李妻介绍身世，然后说小二近几日忽然闷闷不乐，焦虑烦恼，把他叫出来问问他，叫“大郎快来”，叶先生“啊嘿！”一声，精悍出场，小掌柜短打扮快步上场，念【扑灯蛾】，大意是得知林冲被高俅陷害发配沧州，恩公遇难，焦虑万分，十分不平，最后一句词是：“这样不平事，气得我肚子痛，肚子痛！”几句词念得响亮脆快，气氛节奏恰到好处，配合其神采奕奕，真是满场生辉。戏发展到此时似又上了一层台阶。后面的戏是陆谦追杀林冲到沧州后，邀了林冲的上司草料场的管营到比较偏僻的小酒店密谋杀害林冲，没想到这个酒馆正是李小二的店，当李小二看到陆谦进店，惊讶之下隐身窃听时，舞台中央设一长桌，桌后有一小屏风，屏风上面屋顶设一“轴棍”（形似“单杠”，倒挂在屋顶，似主人晾衣所用）。当陆谦对管营说“要除掉林冲”时，李小二从屏风后猛然一窜，轻纵而上抓住“轴棍”，竖起一把“空顶”，然后横卧在杆上（好轻的功夫！）窃听二人交谈，不时变化造型，令人叫绝。这是叶先生把他拿手戏《酒丐》中范大杯的技巧移用到此，恰当贴切，妙不可言。当陆谦说明杀害林冲阴谋后，送给管营一大包银子，要他连夜火烧草料场，烧死林冲，之后还有重谢；陆谦起身离去，管营起身送陆，此时只见李小二用了一个“倒卷帘”的技巧，双脚勾住“轴棍”身子倒挂，伸双手将桌上的银包拿去，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大红包放在桌上，然后一个轻飘的“筋斗”翻下“轴棍”，落地而去。而这一切是在最快的速度中完成的，紧张、快速而精彩，观众完全被吸引住了。由于李小二用假银子换走了真银子，管营认为自己上了陆谦的当，对谋害林冲之事甩手不管。
李小二急急报知林冲提防阴谋，赶到草料场时，林冲却不在。大雪纷飞中，小二急中生智，推倒了林冲住宿的小草房，林冲归来必另找住处，远离草料场便可得救。这场戏虽简单，但叶先生充分施展了武丑的“矮子功”，在草料场转来转去，合情入理，尽展绝技。
剧终之时，林冲、鲁智深杀死奸贼陆谦及其打手，二人同心共赴梁山聚义。舞台上林、鲁在风雪中行进，李小二跃上“山神庙”前的旗杆，在“刁斗”上拿起一把旱水（顶功）顺风旗，然后伸出拇指赞美二人的抉择。三位英雄组成了一幅动人的画面，《野猪林》精彩落幕。
艺术家们超凡的智慧和高超的技艺，共同创造了这段合理又精彩的情节，让观众满意，让同行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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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7-27 00: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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