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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5】《古城返照记》选辑|徐凌霄著

(2022-06-29 08:05:34)
分类: 图文:菊坛轶事
【转载5】《古城返照记》选辑|徐凌霄著
谭鑫培、王瑶卿合演《南天门》

        “梆子小叫天”与“梆子王瑶卿”及其他

        话说陆贾等三人在窗外,听子如等与谭叫天谈天,便搬过三张竹椅儿,廊下坐了,听得十有味,一来天热,二来起得早,不觉靠着椅背恍恍忽忽入了半睡的状态。忽听耳边有人叫了一声“请老爷们入席”,才醒转来,再听那屋里几个人早已鸦雀无声,在外间里团团围坐。谭叫天坐在上首,子如、延四下首相陪,还有几个人在一块吃起来了。三人便离开那座特别优待室的屋外地盘,来到前厅。大池子里听戏的桌儿上,一桌六位,差不多坐满了。上大件的时候,主人依然穿了衣帽,一桌一桌地作揖、把盏,不过一捧酒壶,就被首座接了过去,大家谦让两句,便免了一一敬酒的麻烦,这是那时喜庆堂会的郑重礼仪。来宾正饮着酒,台上又开了戏。
        头一出是《满床笏》,园子里通常叫做《打金枝》。《满床笏》是昆腔全本的戏名,二黄班唱堂会也就沿而用之,取其富贵吉祥之意,而且从拜寿唱起,果然七子八婿一班的大磕其头,那般热闹情形,俨然一座寿堂。不过子婿拜寿之后,紧接着就是夫妻吵架,绑子上殿,不能算十分圆满的家庭,可是断章取义,都认为喜庆堂会的应景戏。去唐皇的是许荫棠,外号许大嗓,脸盘肥大,身躯魁硕,正够王帽老生的资格,所以他的王帽戏很有名,虽然叫天骂他“整皮”。
        他唱“金乌东升玉兔坠,景阳钟三响把王催”的时候,座中有位姓周的擎着一杯酒在手里,凝神注意的听,听完了这一句,他便发话道:“许处今天不卖力气,大约是为唱头一出,有点不高兴。”坐在第二座的一人姓唐,都是顾曲大家一流,便问他,何所见而云然。他道:“早就听说许处唱这个‘催’字,由丹田运力到喉咙,由喉咙鼓气到牙齿,由牙齿使劲到嘴唇,这股劲儿由牙缝迸了出来,穿过上下唇,直达髯口的中缝,把中间那一缕胡子吹得很高,要算许大嗓的一点拿手,怎么今天并没有见他吹起来,这不是成心不卖吗?”那姓唐的道:“许处的戏我看了整三十年了,《打金枝》听过百多次,从没看见他会把胡子中间吹得高高在上,真要那样,岂不闹成《双窑会》的老邻居大喊俩六一个五吗?”姓周的道:“然而我的确听人说过他有此一手,而且说的不只一两个人呢。”姓唐的道:“我也听人说过,不过甚言之而已。最初有位老先生说过许处实大声宏,口劲真大,《打金枝》一个‘催’字,喷个满口,好像中间一缕胡子被他这一催,催高三尺。这话原是加倍形容还带点玩笑。谁知一传百传,就把‘好像’两个字去了,变成实事了。就如谭鑫培《碰碑》卸甲去盔,也不过好像是自然脱卸,《闹府》的踢鞋,也是好像一踢上顶,极言其手脚灵便,没有做作的痕迹。不过有些人添枝添叶以讹传讹,就闹成了变戏法,可笑的很。”姓周的恍然悟,连说“有理”。陆贾也暗为纳罕,不想此处却遇见一个通人。
        ……公主虽然失于娇慢,郭暧遽然动起野蛮暴打一顿,也属荒谬,虽然罪不致死,也应该给予相当的惩罚,或者谕令两造和解。谁知皇帝老儿偏袒女婿,复还他的冠带,又赐他一把宝剑,加重他的夫权,法律不是法律,情理不是情理,真是出乎‘意表之外’了,直到他临下场唱出结句,“买动他父子忠心保大唐”,才揭明正旨,原来是为了政治作用,就顾不得骨肉牺牲啊,作用虽奇,公主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呢?人生不幸为女子身,做了皇帝的女儿,也免不了家庭傀儡、政治机械的痛苦,可伤可伤……老章心里很不平。
        这出戏唱完,残席已撤,大家重新打起精神看起戏来。下面换了戏了,乃是梆子叫天郭宝臣的《四郎探母》。和叫天的《探母》大有不同,是从盗令唱到见娘,五月仙(公主)一上场就把令箭盗了回来了,交给老郭,二人对唱了好些句。以下过关,见了六郎,六郎是孙佩亭去的。又同他去见太君,中间的唱做很多,最奇的是延辉当见过了太君,娘啊娘啊叫了好多句,太君命他到后营看望正妻的时候,他向太君告退之后,且不就进后台,转过脸来,露出了嬉皮笑脸,右手向膝盖上一拍,左手又把个食指横着往鼻子下、嘴唇上抹了一抹,嘴里忽然来了一声“嘿”。
        “好怪现状啊!”“这就是梆子叫天的好做派吗?”老章不禁诧异了。陆贾叹道:“梆子戏就是贫得厉害,天大的好角,也要维持他的‘梆粹’,就是所谓‘洒狗血’,焉得而不失败落伍呢。”老黄道:“听说叫天十分佩服这个老元元红,说汪大头的皮黄不算顶高,元元红的梆子真是十全十美哩。”陆贾道:“这话我也听说过,好在叫天和老郭各唱各戏,多恭维几句碍不着事呀。老郭又有一道本事,唱很累的戏,轻易不饮场,嗓子老是那个样儿,称得是天生铁嗓。”
        一出梆子下去接着又是一出梆子——《辛安驿》,田际云的店家女小老板。当住店的两个客人安眠已毕,他戴着高大的罗帽,红耳毛子,一嘴的红胡子,手持钢刀大声疾呼耀武扬威,把那个女客人唬得苦苦哀求,他才用灯去照那位男性的客官,就着灯下审美,不觉发生恋爱立刻变成笑脸,撤去凶恶的化装,改回女性的常态。以后便是说亲直到洞房,原是小说里比武招亲一种套头,因为有两方面的女扮男装,略为透点别致。《辛安驿》下去,又是《遗翠花》,乃才子佳人,传书递柬,佳期密约之一套戏,崔灵芝去下书的丫环翠香,嗓音娇脆,口齿清真,虽然也是梆子,比刚才元元红那一帮地道山陕的老酸味儿可受听得多了。只是戏情太秽,第二次到书房的词句情节尤其不堪。座客却有表示欢迎的,也有不愿意看,把头扭在一边找人谈天的。
        那位周先生道:“这出戏戏园早就不见了,不是禁过的吗,怎么堂会倒官商特烦起来?”那唐先生说:“这有什么理讲,园子里禁止淫戏,原是官场中人提议的,说是有伤风化,上等人看了不顺眼,话不是没有理呀,可是堂会里倒指名点派,再也没人禁止了这叫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崔灵芝外号梆子王瑶卿,乃是梆子的革命家,能把梆子唱得很柔和清脆,表情亦细腻熨帖。此时在三庆园当台柱子,同班的后起花旦小喜翠、小马五都奉为前辈。唐先生很知道他的历史,据说,旦角里以灵芝著名的共有四人,丁灵芝、李灵芝、任灵芝,此外就是崔灵芝,可是他的本名乃是很古板的德荣两字,号是松灵又叫松林。戏班里的艺名叫灵芝草,后来才把下边的草字去了,上边加上一个姓,就成了崔灵芝了。他是顺天府武清县人,家里本来务农,又没有多大的田产,十岁上就死了母亲,十一岁为家计所迫,才入了戏班子学戏。学了六年的戏,就被上海、苏州各大戏园什么天福、天仪、大观、庆乐,依次敦聘,并且到过清江、扬州、镇江,在江南有三年之久,又回到北京,在鲜鱼口天乐园、北孝顺胡同燕喜堂,以及广和楼、精忠庙,一切著名梆子班义顺和、宝胜和,都搭唱过,此时在三庆园做台柱很能叫座。这位梆子瑶卿比刚才那位梆子叫天魔力还要大些,据说此人不但剧艺超群,而且能孝能慈,是位大伦理家。他十岁上死了母亲,家境很难,几乎无以为葬,他父名叫作元,给人家当小工,当然没有多少钱,只得东拉西凑借了些债,才得办理后事。作元不免长吁短叹,日夜发愁。灵芝就安慰他父亲道:“十年以后,定能把债务清偿。”第二年十一岁便入班学戏,渐渐有了名气,能挣钱,就省吃俭用,余下钱来,不到十年,把债还了。后来又办他祖母的丧事,料理姐姐出嫁,都不用作元操心。在北京娶的妻室,生了三个男孩,到了就学的年龄,一一送入学塾念书,他还有八个字的家训,乃是“孝顺勤学,清心寡欲”,三个儿子都很孝顺。这样父慈子孝的家庭,在伶界里尤其难得,所以旁人都称他作孝伶崔灵芝。
        《遗翠花》下去,接着上了一出《八大锤》,又叫《朱仙镇》,是陆文龙归宋的故事。刚才刘春喜说过是小生的本工,武旦亦可以应行,武生只好算特别通融,的确有点道理。这老十三旦既非小生,亦非武生,亦非武旦,乃是一个梆子花旦,依照严格说起来,不是正工,亦不是应行,不过他觉得武工很有几分拿手,又从小孩的孩气揣摩一番,演来恰有动人之处。这出《八大锤》和《伐子都》的子都,都算是侯俊山的反串。他的武工实在不错,一身战四将,双枪抵八锤,战了一个又一个,耍了一场又一场,照例是战一将有一种枪法,战完一将之后,独舞一回,舞法每次不同,一头舞,一头要传出战胜者的得意自喜之神,还要带几分孩子气的神理,一场之中有四次对舞,四次单舞,乃是武工最繁最累的戏。老十三旦已是五旬以外的老儿了,却是不慌不忙,应有尽有,头上的双翎,时而左右开张,时而上下飞扬,时而口含翎尾,在肩绕成一个大椭圆的形式。手里的双枪,时而平行作双直线,时而交叉成十字,时而前后成一直线,时而左,时而右,时而前,时而后,时而两手分举,时而一手捏拢,真是仪态万方,而又一毫不乱,动若鹰隼之奋健翮,静如江海之凝清光。座中人无老无幼一齐叫起好来。那姓周的点首赞叹道:“果然名不虚传。”姓唐的道:“什么话呢,没有这点本领就能上达天听受同治佛爷的钦赏吗。”姓周的问:“怎么受同治佛爷的钦赏?姓唐的道:“说起这十三旦,原本是个梆子角儿,又是外路班子教出来的,他是张家口人,在那里唱出了名,偶尔被京里的梆子班约了来唱了几天。梆子在道光初年,早就不登大雅之堂了,他来京的时候,梆子也还在没人理会的时代,偏偏顶有名的状元公张子青老先生喜爱梆子,而且最喜爱西路的梆子,十三旦又正在妙龄,能唱能做,能文能武,能旦能生,张青老看上瘾了,就加紧地捧起场来,只要逢着堂会,他是非有十三旦不欢。青老是南皮名士,又是状元,又是堂部,又是上书房的师傅,经他一提倡,立时名满九城,被同治佛爷知道了,传差进宫,十分喜爱,给了许多赏赐,迷得更厉害。有一年钦颁的乡试题‘君子坦荡荡’,就是同治亲自拟的。据说坦字是十一旦,荡字里有一个旦,两个荡字有两个旦,加上十一旦,共凑十三旦,于是皇上的天才,十三旦的妙技,抡才大典的佳话,合而为一,十三旦的名气,才愈闹愈大了。”
        老章听他们谈得热闹,低声对陆贾道:“照他所说,同治倒是会捧角的哩。”陆贾道:“岂但同治,慈禧太后不是谭鑫培杨小楼的捧主儿吗?光绪不是余玉琴的捧主儿吗?母子三个都是捧角大家。
        岳家将被陆文龙战败,王佐上场以后,就全是须生的事。贾洪林“听谯楼”的一段二黄,虽然缺少亮音,倒是别有深厚的韵味,断臂的跌扑,说书的做工白口,都是贾狗儿可以见长的地方,不在谭鑫培以下。说书以后没有带投宋,就接上《群英会》。从蒋干盗书演起的。赵大鼻子的蒋干,朱素云的周瑜,王凤卿的鲁肃,这一生一丑一小生,向来都是文绉绉酸溜溜的派头,再加上《三国演义》上半文的词句,你一句我一句周旋揖让,彼此掉文,更酸到老陈醋的味儿了。周瑜叫蒋干参观满营将士,后营粮草,做一番示威运动之后,就依照三国原词什么“大丈夫处世,遇知己之主,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情,言听计从,祸福共之”,什么“虽有苏秦张仪之舌,口似悬河,舌似利刃,焉能动我心哉。”朱素云念到这里,忽然放开嗓门,来了一阵“嘎、嘎、嘎、嘎”,又刚又亮的声浪,把老章吓了一跳,说:“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学起鹅叫来了。”陆贾道:“不是鹅叫,乃是人笑的笑声啊。”老黄道:“这笑声可笑得出奇,戏台上的三笑,无非‘哈哈’‘哈哈’两哈之后,再接上‘啊,哈哈哈哈’,所以北京管着玩笑叫‘打哈哈’,倒没有听见这样嘎嘎刮刮的笑法。”陆贾道:“据说这几声‘嘎嘎’还是他的戛戛独造,特别发明,在声韵学上确有根据哩。”老章道:“哦,一个唱戏的居然懂得韵学,又知道发明。文学家科学家的拿手戏都被他包办去了,难得呀难得。”
        盗书一幕先上王凤卿的鲁肃,秉承周瑜的密计,把假造蔡瑁张允的书信安放好了,躲了开去,然后周蒋二人分两次扶醉而上,装醉的装醉,装睡的装睡,一声不响,却有许多身段做派,可以比美于外国的哑剧趣剧,又像滑稽电影一般。蒋干逃走之后,鲁肃上来和周瑜又彼此相庆,打了些哈哈。曹操中计斩了蔡张,以下便是二蔡假降,一直演到草船借箭,《群英会》才算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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