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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25】张君秋传|安志强著

(2022-04-28 09:26:13)
分类: 图文:粉墨人生
【连载25】张君秋传|安志强著
张派名剧目《望江亭》,饰谭记儿

        (因众所周知的原因,第二章略去“困居香G”、“凤还巢”两节;第三章转载“望江亭”、“张派艺术”两节,其他亦略。)

        第三章  张派艺术

        望江亭

        看地方戏看出了甜头,川剧是张君秋最喜欢看的剧种之一。五十年代,川剧频繁进京,名家献艺,好戏不断,张君秋只要晚上自己没演出,就抽空去看戏。不仅是为了一睹川剧艺术的风采,也不仅是为了在其他艺术品种中汲取艺术营养,张君秋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在地方戏里再找一些适 合于自己演出的剧目,把它移植到京剧中来。
        一九五六年,张君秋在中和戏院观看了李笑非、杨淑英合演的《望江亭》,同他一起看戏的是张君秋的亲密伙伴刘雪涛。两个人不由自主地都被戏里的情节吸引住了。
        这是一出富有讽刺意味的喜剧。太尉之子杨衙内仗势欺人,眼看着自己垂涎已久的美貌女子记儿被潭州太守白士中迎娶而去,心中不甘,于是诬告白士中荒怠政务,请来圣旨及尚方宝剑,并亲任钦差大臣至潭州向白士中问罪,以便夺回谭记儿。当他气势汹汹步入潭州太守公堂时,展开圣旨宣读,不料读的是一首歪诗:“月儿弯弯照楼台……”;拔出尚方宝剑一瞧,竟是把短刀,在公堂上出尽了洋相,反被白士中问了个假冒圣旨之罪,拿获归案。原来,杨衙内赶赴潭州途中,在望江亭停泊住宿,百般无聊,调戏一卖鱼女子取乐,被卖鱼女子灌醉,偷换了圣旨、宝剑,而那卖鱼女子却是谭记儿所装扮的。
        张君秋喜欢剧中的谭记儿。这是一位学士夫人,聪明,有才学,丈夫三年前病故,却受到杨衙内的百般纠缠,万般无奈,便躲在清安观内,每日抄写经卷消遣时日。观中白道姑的侄儿白士中赴任潭州路经清安观探望姑母,谭记儿在观中遇到白士中,一见倾心,决然选择了白士中为夫。这是个勇于选择自己命运的女子。及至白士中得知杨衙内奉旨前来缉拿之事而束手无策时,谭记儿又急中生智,巧扮渔妇,到望江亭诓哄杨衙内,骗取圣旨及尚方宝剑,扭转了局势,变被动为主动。这又是一位智勇双全的女子。整出戏的矛盾焦点集中在这个女子身上,谭记儿凭着自己的智勇才学化解了这些矛盾。谭记儿的身上,有戏!
        看完《望江亭》,张君秋邀刘雪涛家中小坐。
        “雪涛,你看这出戏咱们把它移植过来可好?” 
        “当然挺好了,你演谭记儿,我演白士中。” 
        “那杨衙内……”
        “自然是李四广了!”
        三两句话,不仅定下来要移植这出戏,而且把主要角色也都定下来了。 
        过了几天,刘雪涛把川剧本《望江亭》拿来给张君秋,又请来编剧王雁,以及陈少霖李四广耿世华等,大家坐在一起商量剧本移植。 
        小生白士中吊场交代情节,自不必说。 
        戏转入正题,白士中来到清安观见白道姑。别走过场,一般地交代情节没意思,一上来就得有戏。白士中叩门,老道姑开门,白士中兴冲冲地叫了声“姑母”,老道姑定睛细看,不认识啊,我哪里有这么一位荣华富贵的侄儿啊!小心翼翼地、很有礼貌地问:“你这位大人是哪一位呀?”白士中诧异:“侄男白士中,姑母就不认得了么?”白道姑再度端详:“噢,果然是士中侄儿……”让进就座。两个人的关系交代清楚了,两个人的身份、特征也演出来了,白道姑,年迈、眼花;白士中,一位布衣秀才,如今满身荣耀,给白道姑带来了惊喜。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望江亭》的轮廓拉出来了。 
        谭记儿怎么出场?要铺垫好了。怎么铺垫?通过白道姑、白士中交谈铺垫。白道姑打听侄媳妇,得知三年前已亡故。那就该再续一房啊!“只是无有称心的人。”白道姑猛地一笑,自言自语:“看来算是有缘的了。”白士中不明白,由白道姑的嘴里把谭记儿的身世、遭遇、人品、容貌,细细地说一遍,这就代替了一般传统戏中主角的“自报家门”。接着,两个人商量,白道姑请出谭记儿,白士中躲藏起来,再由白道姑探听谭记儿有意再嫁否。如果依允,白道姑便咳嗽一声,听到咳嗽声,白士中才能出来……谭记儿怎 么出场?
        念〔引子〕? 
        念两句诗? 
        唱几句?
        张君秋略想了想,就写四句唱吧。唱什么?张君秋不说,但他心里有想法——不能唱一般的〔散板〕,太水了不行。只要写出了词儿,张君秋就有办法。他有个习惯,平日里,不管什么剧本,抄起来就读。怎么读?用唱腔来读,看着唱词,不由自主地就唱起来了。有一股涌动着的泉流,这股泉流由许多音符、乐句组成,在张君秋的内心深处,形成一种遏制不住的力量。这是一种特殊的话语,张君秋凭着自己的感知,确信这种话语可以沟通众多知音——观众的心扉,去撞击他们的心魄。这种涌动着的特殊话语源自他多年在艺海中漫游的积累,不,追根溯源,他想到了王瑶卿、梅兰芳、程砚秋……还可能追溯得更远、更广,他迫不及待地要用这种特殊的话语去同他的知音们交谈。他感到自己的心房在怦怦地跳动,这是一种特殊的惊喜、欢娱,这是一种将要获得的特殊的惊喜、欢娱。张君秋确信,一旦用这种特殊的话语同对方交谈,将会得到更多的知音,而知音的感知便成为产生惊喜、欢娱的必不可少的氛围。
        还等什么?马上着手编写剧本去吧!
        过了不多的日子,剧本的草稿出来了。张君秋拿起了剧本读起来,唱起来。
        刘雪涛来了。
        “君秋,中国京剧院也在搞《望江亭》……”张君秋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声“唔”,又在继续哼唱着《望江亭》。
        陈少霖来了,他带来了剧团近期的演出日程表,演出排得很满,再过一个星期,三团还要去上海。还有,马连良京剧团,还有谭富英、裘盛戎的京剧二团已经合并成北京京剧团,他们正在联合排演新戏《三顾茅庐》。另外,他们也十分希望三团能加入北京京剧团,都是老搭档了,合作起来顺手,影响更大。
        张君秋猛地一转念,说道:
        “排好《望江亭》,当作北京京剧团建团的献礼节目。咱们总不能空着手去!” 
        “雪涛,中国京剧院也在排《望江亭》?”
         刘雪涛笑着说: 
        “您别着急,他们要排好这出戏,且排呢!”
        刘雪涛到江世玉家串门。江世玉是中国京剧院的小生演员,与刘雪涛同出于姜(妙香)门,过往甚密。江世玉指着桌上的一摞稿子——都是《望江亭》,一稿,二稿……还没定稿,等定了稿,还要设计唱腔、音乐、舞美、服装,一环扣一环,都需要审定,大剧院,大排场嘛!江世玉直着急……
        张君秋笑了,别管人家排什么,咱们该怎么排还怎么排。不是要到上海去吗?上海演出照样进行,可排戏别耽误,火车上也可以对台词儿。至于音乐、唱腔,《望江亭》的前边,我心里有谱了!
        刘雪涛想到了《彩楼记》。
        “咱们前年在天津演出,临别演出的是新戏《彩楼记》。这回到上海,临别演出咱们拿出《望江亭》!” 
        张君秋、刘雪涛面对面,会心地笑了。这场景,有点像《群英会》里的诸葛亮、周瑜对“火”字。 
        三团的人马上了京沪线的火车。安顿好了,王雁开始发剧本,刘雪涛、李四广、耿世华、钮荣亮……凡是戏里有事儿的,人手一册,读剧本,大家一起读,张君秋读谭记儿,刘雪涛读白士中,李四广读杨衙内,耿世华读白道姑……读起来就上韵,外带着锣鼓点儿,甚至走哪门、出哪门,谁站什么位置,每个人心里头都有个轮廓,临到唱词部分,张君秋张嘴就来,是唱西皮还是二黄,什么板、什么腔,试着往下蹚,就跟这出戏早已成型了似的。什么地方觉得不顺,什么地方觉得还得来点戏,这段唱长了,那段唱短了,随时就提,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王雁随手就记,剧本读完了,王雁心里有了修改的方案。
        静下来了,张君秋拉着刘雪涛、何顺信、张似云继续研究唱腔。
        “我头回出场唱〔四平调〕,怎么样?” 
        刘雪涛一愣,〔四平调〕?合适吗?他想到《乌龙院》里的阎惜姣、《梅龙镇》里的李凤姐……是不是轻浮了点?再想,雍容华贵的杨贵妃也唱〔四平调〕,但那是在《醉酒》里头唱,梅先生的《太真外传》里也有,虽然款款式式的,但毕竟情懒。
        刘雪涛没说什么——“咱们再看看唱词。”
        独守空帏暗长叹,芳心寂寞有谁怜。 
        孀居愁苦泪洗面,为避狂徒到此间!
        刘雪涛知道张君秋有招儿,张君秋临上火车不是说了嘛——“《望江亭》的前半出我已经有谱了!”方才读剧本时,张君秋连念带唱,含含糊糊地过去了,那是没把底儿亮出来,刘雪涛说:
        “不管唱什么,反正得有变化!” 
        张似云说:“总不能在结尾那句唱〔四平调〕的老腔。”
        [四平调]的旧程式一般要把结尾句的后三个字重复一下,唱成“为避狂徒到此间,啊,到此间!”譬如《贵妃醉酒》里的“金色鲤鱼水面漂,啊, 水面漂!”如此一唱,谭记儿的出场便显得十分的闲散,这不太符合剧情。 
        张似云是在三团成立时正式加入剧团,参加专业演出的。他是个教会学校毕业的大学生,可从小就喜欢京戏,耳音好,二胡伴奏是他的专长。最初,广播电台播广告常夹播一些京剧唱段,张似云被请去拉二胡。张君秋平日听无线电,常听到里面为唱腔伴奏的二胡有特点,音准好,音量饱满,就打听这是谁拉的,人家告诉他说,这是个票友,那语气里多少夹杂着一些票友不值得一提的意思。张君秋不那么想,他想的是,票友里面也有好样的。三团成立时,原来为张君秋拉二胡的另有所约,剧团就少了一把二胡。怎么办?张君秋说:“找那个电台里拉二胡的。”张似云就是这样成为专业二胡伴奏的。果然,张似云不负张君秋之望,不论唱哪出戏,他都敢上,虽说个别的腔不太熟,可何顺信的京胡有准谱,他在乐队支撑着。张似云连“吃”带“喝”跟得上,拉那么几遍,居然托得严丝合缝,并且要紧的地方,该走里弦的地方拉外弦,把张君秋的甜亮的音色水淋淋地包裹起来,别有一番韵致。
        张君秋日后经常说:“我的唱腔,得益于何顺信的功夫,张似云的天份。” 
        张君秋问何顺信:“你觉得唱〔四平调〕怎么样?” 
        何顺信说:“我听您的。”还是那个蔫脾气。不过,何顺信蔫是蔫,但蔫有准,由于同张君秋合作日久,对于张君秋演唱的特点掌握得十分准确、细致,两个人形成了艺术创作的默契关系。“我听您的”这句话太被动,但张君秋想出了什么新腔,何顺信就能想出怎么托这个腔,什么地方加个小垫头,给什么劲儿,往哪儿领,怎么随……真正做到您怎么说我怎么有,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啊!张君秋把自己想好的〔四平调〕哼给同伴们听。
        一张嘴,“独守”二字走的中音区,同原来的〔四平调〕不一样,老腔一般唱“6”音,胡琴用里弦衬,音色暗。张君秋张嘴就在“2”音上,胡琴用外弦,而且是空弦,外弦的空弦亮,还可以打弦,水亮水亮的。这就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后面“空帏暗长叹”基本沿着旧腔的走向行进,让人一听,是〔四平调〕,可又不是旧腔,有新鲜玩艺儿。“芳心寂寞有谁怜”的腔再度加深听者对〔四平调〕的印象。“寂寞”两个字走低腔,胡琴用外弦的亮音包裹着,效果甜、亮。
        再听,“孀居愁苦泪洗面”,仅两板,就唱了一句腔,老〔四平调〕没有,还没神开腰呢!可紧接着唱出“为避狂徒到此间”时,“为避”两个字缘着板走,偷了一口气,散着唱出“狂徒”二字,舒展,亮堂,走的是高腔——这腔在哪儿听过?反正不是〔四平调〕原有的。“到此间”三个字匀匀地回落到〔四平调〕的结束音上来。 
        刘雪涛、何顺信、张似云齐声叫绝。 
        “这叫欲擒先纵,先抑后扬!”刘雪涛评点。
        再细抠一抠,怎么把这个效果充分体现出来? 
        何顺信想到了裹腔,抄起胡琴来,您再唱一遍。
        张君秋再唱,一点没走样。上火车前几天,张君秋没少琢磨过。有一天,坐10路公共汽车,从南菜园上的车,坐在车上琢磨腔,汽车拉到了终点站东直门车站,张君秋竟没察觉。汽车再翻回头,又跑到南菜园,一个多钟头的时间,张君秋哼着唱腔忘记了一切,猛地扭头一看,咦!怎么坐了半天车,还是南菜园呢?
        何顺信的京胡有谱了,两个人合一遍:
        识谱的能唱,不识谱的能看。不管识谱还是不识谱,都能看到,上面一行是京胡演奏谱,数字很密;下面一行是唱腔谱,数字相对讲比上面的稀,何顺信用京胡把张君秋的腔裹起来了。这叫“裹腔”,又叫“唱简拉繁”。这样伴奏,仅唱了两板的“孀居愁苦泪洗面”一句腔被裹得密不透风,于是蓄满了力量,这股力量喷涌出“为避狂徒”的散唱行腔,得到了强有力的宣泄,而散唱的腔又是新腔,新腔的出现,自然、顺畅,并且十分鲜明、突出。谁听了都得叫绝。 
        “唱简拉繁”是京剧生行伴奏常用的方法,尤其是为杨宝森操琴的杨宝忠的京胡,他的弓法取之于西洋的小提琴,擅长于演奏音符繁密、快速的曲调。旦行也有使用,如王少卿为梅兰芳伴奏的《霸王别姬》〔二六板〕。何顺信从他们的伴奏中借鉴了这些手法,用在张君秋的伴奏中,使用更加频繁了,这种方法使张君秋演唱中特有的晴蜓点水式的风格更加突出了。
        刘雪涛说:“君秋,这个腔就这么定了,要下好来,没跑!”
        何顺信、张似云也这么说。
        大家似乎预感到,《望江亭》这出戏打响了是没问题的,而且不只是打响了,恐怕是非同凡响。张君秋有一股内劲——走自己的路,创自己的风格,这股劲积蓄了多年,如今要厚积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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