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询、张旭书法与唐代精神风貌

□李青友  

   唐代是中国书法史上的全盛时代，其书法成就之高、书法大家之众、书法作品之佳、书法流派之多、书法影响之深，在古代书法史上都是空前的。无疑，欧阳询把楷书、张旭把狂草都发挥到了极致——楷书重法度，狂草尚自由，这两种书体的风格截然不同，但在同一个大时代里相互存在，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唐代社会精神风貌的体现。

 作为唐代楷书书法家之首的欧阳询，是公认的 “翰墨之冠”，其楷书法度严谨，笔力险峻，被称之为唐人楷书第一。楷书之“楷”，相当于“楷模”的意思，楷书又称真书、正书，可谓是标准字体。标准的字体都要讲法度，欧阳询将楷书的技法难度发挥到了极致， 同时确定了楷书用笔与结体的规范化书写，使之规范化、程式化。重实践又重理论的欧阳询，总结出练书习字的八法，他撰写了《传授诀》、《用笔论》、《八诀》、《三十六法》等，具体地总结了书法用笔、结体、章法等书法形式技巧和美学要求。

 要说欧阳询把楷书的技法发挥到了极致，不能不提他创制的“九宫格”。欧阳询发明的九宫格，中间一小格称为“中宫”，上面三格称为“上三宫”，下面三格称为“下三宫”，左右两格分别称为“左宫”和“右宫”。在练字时，对照九宫格就能把一个字的架构确定的清清楚楚。九宫格，像坐标系一样对楷书汉字进行架构分析，欧阳询也因此被视为一个典型的结构主义者。以此推及，不难发现唐代社会对秩序讲究和对规矩的要求。

   如果说欧阳询的楷书是唐代艺术讲求法度的具体体现，那么以张旭为代表的狂草书法则是唐代自由精神的另一个极致表现。当代美学家李泽厚在其《美的历程》中以独特的眼光，给予张旭的狂草以相当高的评价。他说，以张旭为代表的狂草，如同李白诗的无所拘束而皆中绳墨一样，它们流走快速，一派飞动，把悲欢情感极为痛快淋漓地倾注在笔墨之间。不只是张旭狂草，这是当时整个书法的时代风貌。

张旭的书法天马行空，恣意肆虐，在唐代就是一大特色。唐文宗曾下诏，称李白的诗、张旭的狂草、裴旻的剑舞为“三绝”，这在大唐帝国是何等的殊荣。张旭作狂草时，总是伴着很多传奇性的故事，有些说法的洒脱程度较之竹林七贤有过之而无不及。张旭每至酒酣，常常用手抓住饱蘸浓墨的长发，狂呼大吼，在粉壁和屏障上东涂西抹。一笔狂草，满壁纵横，所书何字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性的自由、灵魂的放狂！管窥一斑，唐代人的心灵世界是何等的自由。

欧阳询楷书的法度、张旭狂草的自由，都被他们发挥到了极致，达到了一个不可企及的高度。法度和自由这完全对立的两面在大唐帝国里找到了一种平衡，并在平衡之间各自异彩纷呈。如果没有法度，就可能散乱不堪；如果没有自由，就可能僵化死板。通过对欧阳询、张旭书法的认知，也许让我们看到一个法度井然的唐代社会、一个性情自由的唐人群体。           2014-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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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欧阳询《九成宫醴泉铭》（局部）      下图：欧阳旭九宫格中的“龍”字，俨然一个坐标分析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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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张旭《古诗四首帖》（局部），一纸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