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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3-13 10:4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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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有几本很难忘的书,荡漾其中的,是绿色的静意。之前读《堤契诺之歌》,对其中的景语颇难忘。诧异黑塞可以用那么多的笔墨,去描摹一朵云的胖瘦变化,一棵树的春萌秋凋。这几天读《园圃之乐》,倒是读出了绿色诗情之后的背景色,也就是疲劳感。德国发动的世界大战,人文灾难,还有黑塞的反战立场,让他失去了苦心经营的家园,农庄,国籍,亲人,文学前途。他一个人蜗居在异乡的陋室里,漫漫冬夜,离群索居,备尝人间冷暖。形单影只,孤身坐在火炉边,他用旧园里带出来的一把小刀削木头,然后投进火炉,看着炽热的红火中,自我,雄心,昔日的荣华,一寸寸烧成灰。有一天,他丢了这把小刀,感慨纷纭之后,又自嘲“看来我的处世恬淡,还是根基肤浅啊”。带着这个背景,看他的田园日记,才明了那种大难之后,对微物琐屑的自珍。

 

这就是光影效果,真正疲倦的人,才知道休憩的好。他们的爱向下扎根,归隐田园,那里没有政治风云,没有人事对流,没有难伺候的读者,没有挑剔的编辑,没有浮夸势利的官宦。契诃夫中年时,在梅里霍沃买了一套房子,就是一个荒地中央的陋屋,家人说是“象被遗弃在西伯利亚”,但是他非常愉悦,每天晨起铲冰,种花,遛狗,几年以后,这座房子成了一个玫瑰园。契诃夫一生中最惬意的时光,凝结于此“在这里,可以什么都不做,不会感觉到类似于生活的东西”。他自小养家,承担一个宗教狂人的爸爸,和两个酒鬼哥哥的生活支出,累出了肺病,“生活”二字,对契诃夫,是实实在在的马辔头,关于辔头,卡佛小说有解“就是那种凉凉的,放在你嘴里的东西,它一拉你,你就知道,该跑了”。

 

去年看丘彦明的《浮生悠悠》,其实这本明丽通达的田园手记,之所以成立,也是因为它的背景色。丘彦明之前是《联合文学》的执行主编,她又是个痴着的人,有职场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样的人,人事摩擦系数一般会比较大,耗损也是,情绪输入更是,她是在一场过劳之后的大病痊愈,才真正痛下决心,离开热闹红尘,归隐他乡。她对一畦菜苗的爱,对一个花池的痴迷,都有一个灰蒙蒙的职场磨损在那里伏着。

 

前两天我看安妮宝贝的《素年锦时》,前半本的故乡风物,农事点滴,非常喜欢,之后的半本有浓浓的自辩“想写一个没有情节的,类似谈话的东西”,“我不过是靠着微薄的才情,孤军奋战”,再看书出来之后,各路评论家的恶评,就算围歼国军,也不过就这个力度吧。当然每个作家都有自己的技术缺陷,中正表达就好了,为什么要有那样浓稠的敌意。突然觉得前半本的乡愁,恋物,不过是一个无助无告的人,想找个最熟悉的物事,来自燃取暖而已,就像皮皮要抱着婴儿毯才能安心入睡一样。我想安妮肯定是觉得和她的凤仙花,小黄瓜架在一起,才是安全的。

 

《卢布林的魔术师》里,魔术师玩弄女性,终于肇祸,良心的自责,让他日夜难安,只好盖了个小祈祷室,把自己关在里面苦修。自始至终,书里穿插着一些口感美味的景语,像小和弦一样起伏:绿色的新芽冒出田野,雅夏深深的吸着马粪的气味,苹果树的叶子,晨星一样发光,夜晚的露水,象筛子一样从空中筛落,麦芒如针尖一样发亮。景语即情语,这些跳跃的小光斑,一点点照亮了本来有点灰的情节。散文化的段落,如果用多了,会耽误叙事的节奏,使结构松散,但是我有种异样的感觉,我觉得,这些景语,并不是为了给文本调和一点绿色的田园情调,也不是为了加一点酸甜的抒情液,它是为了给雅夏留一张灵魂翻身的底牌,一个再混乱堕落的人,如果他敬畏生命,热爱自然,那么,他就还有被救赎的余地。

 

小时候读的亦舒小说《曾经深爱过》,里面有个逃妻,离家之后,她的夫君收拾旧物,发现了一橱柜的微型香水,全是一寸高的收藏版,颇费心力收集来的——其实,疯狂恋物的人,往往是有不安全感的。而真的有一天,他们突然通透人世,也就舍了,就像这个逃妻,洞穿老公的冷淡疏离,放下一切,转身奔赴新天新地的时候,连一瓶润肤露都没带,衣服也没有除牌,躺在衣柜里呢。最深爱的人,刻骨铭心的爱痕,都可以淡去,还有什么物欲不可泯灭,这个逃妻的境界,约莫可以媲美黑塞了。

 


黑塞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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