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54：《罪与罚》的倒转（CHITA.2022.11.07）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烛光下写《罪与罚》的时候，墙壁的秋蛾就纷纷离开了淡月的窗；宛如勇士一般冲入在灰色弥漫的草原，寻觅/啃啮着满地的青铜；它们死在世纪的余温里闪耀、是你们与我们不可告人的特质/情趣。

鞭子、华灯、瘦马，土地/所有权是差异世界的皮革/堡垒，风可以去、雨水可以去，但是、提线的木偶不可以。

木偶之所以不可以、因为「提线」只是一种法；法是小说，作者通是有罪之人、他们依据头部的幻相立法，就宣布罚是罪的长子、名正言顺的。此历史的谬、导致了年深时久的支流与衰败，特别在人的骨头上：其一为「向人的抛掷」，其二为回音清脆的「人的具身」；简洁说来是财宝的选择与分配、但并不预备探讨这类涂脂抹粉的话题，更要注意的是空气、空气，是北方的、冰天雪地里的空气。

在稀薄的空中，黑白、红黄、蓝绿六条鞭子在光天化日之下把苦命之人打死，施暴的主体谁也不认识：因为穿在花里胡哨的褒义词的空空如也的衣裳，没有人敢把他咋地。这事在《国际法》里面却是有相关的严格规定，那时、每到起风的日子他们就投下讳莫如深的弃权票，以传递、彼此对於德性的某种釜底游鱼、气若游丝的无可奈何。

但对肇事者「米柯尔卡」的刑事调查却刚开始，也并不代表任何不靠谱的正义/承诺；此时，令人费解的情况出现：a）尚不清楚是尼古拉先打了米季卡、或是米季卡先痛殴尼古拉，b）整个犯罪的过程伴随显而易见的古怪感，c）施虐者对受虐者的撕扯，可以理解为惩罚对赎罪的同体物，d）作为民主党议员的尼古拉，也就是作为施暴主体的米柯尔卡是相当自觉且自愿地进入到这种新宗教的礼仪，也充分享受到灵媒通神的乐趣。e）事实的真相与程序的正义性没有关系，只存在飞蛾清凉的正午之梦、中世纪的宫廷，事实上存有某种需要、如查阅一本善恶的对账，虽然、可惜的是此类想法不可允许。

否则人与人的分歧就不存在了，否则人与人的颠沛流离的信仰就此解散。

痛苦、满窗的阳光下射，把金黄的箭杆钉在菲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光溜溜的秃头，他正处在突如其来的痉挛与颤栗、就非常生气地看了一眼笔记潦乱的手稿：都是蛾子下的蛋，这爱好光明的小玩意！仿佛不知道自身全无意义的生死、只是把破碎、荒凉、寂寞的情感洒落在雪花洁白的西伯利亚的广阔高原。

这种惩罚的灵感是笔直的、也是倾斜的！雪花就是悬疑、杀人的工具，以此纯洁去凌虐、侮辱一颗等待开春的心，也在漫长的时空里，拆毁与重建了他们的精神、勇气、或残酷的爱。

平铺直叙的街道、乡村、与风俗是多麽可悲、可怜！为了婉转性、为了求知的某种逢场作戏，令人尊敬的公立法院的波尔费利检察官、来到神奇的迷雾之都，他脸上挂有甜蜜的笑、赶一架完整的刑具向心如鹿击的主人公蹒跚而至；听见年青的罗佳在唱：啊，上帝，我并不知道你因何伟大！不要让我看到你的荒淫、与懒惰，不要让我手提你的火把、与宝剑...不要让我行杀戮之事，心中丢失了昨日的安宁。

不要让我堕落！在十一月的风雪、把理想的蛋生在群山之巅！

不要让我迷失！折损了心的旗帜、记忆满载人族的少年、生铁、与恶龙。

给我！你的手稿、青天仰泳的神将！沿途潵下白雪的名单、金光万丈的诗行。

给我！你的正义、兵器！请把荒凉、闪光的骨头们拆开，但是不要醉生——梦死在词藻盛宴的颓废之洋！

有这样的一种方式，来自波尔费利检察官的意思、也来自忧郁的主人的意思：直线只是某种表观的最短，而我们需要预先把斧子藏起来、因为它的背部才是货真价实的工具。

此时要的不是激情、只是耐心，是梦想、不懈追求的秘辛：

「刑罚」不是立法的规定、只是某种预置物，只是从你我的「罪恶」中抽取的复印。即：法官是不存在的，至少在惩戒者与被惩戒者的对子关系、在法的奇偶概念里缺乏真实的意义。这就是《罪与罚》里牵涉的问题：生活是罪的渊薮，但罪与罚的因果联系是片面的：因为它们已被某种陌生且熟悉的东西阻断了！

雪花的深处、必须谈论许多的人，其中错综复杂的图片，还有残破的纸、绳、墨水，都是壁里飞蛾的青绿的蛋。啊，它们诞生、只是为了某种隐晦的愿望：西伯利亚的荒原、灯火是知觉的代名。

风暴之地、涤罪之地。重生、或死去！但依然需要加倍地倒转，才可以剥去我们、也是你们伪装的空灵画皮。

宗教如刀子一般切割心，就把犯罪与惩罚的因果颠倒：如犯罪而惩罚尚且不够纯粹，那麽可怜的、无辜的人就会说：为了赎罪而去犯罪！

惩罚是罪的向导，立法者、就是弑神者！因为他感觉——只是感觉——被神灵选中、附体。

可怕的不是正义，而是以正义之名，以赎罪为目的的、伪装为一种宗教法庭的施虐者。

这是一本离志的经典：「拉撒路出来！」那死人就坟墓爬起，手脚裹着白布、脸上包着头巾。

...但就在他脖子的上部，叮有一只清凉、巨大的飞蛾，睁开了雪光笔直的、饥辘辘的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