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余光中在谈话时风趣地提到,他在大学时代读到《围城》后,立即成了钱锺书的“粉丝”。迄今为止,他已经看了十多遍《围城》,其中的人物、情节历历在目。
正文:
是日寒风袭台,余光中先生头戴小帽,侃侃而谈,声音不高,语调不急,纯以内在的诙谐与机锋取胜,细听细品,极为过瘾。
余光中在谈话中评论了钱锺书的小说《人·兽·鬼》和《围城》,认为他“以散文家的笔法加上戏剧家的对话来刻划人物,讽喻世情,活泼生动,堪比英国的费尔丁、王尔德,又像《唐璜》作者拜伦,夹叙夹议,就像引人入胜的说书人。”
余先生又谈到,在二十世纪中国的文学家里,才学并高者,应推钱锺书第一。才气能与他相比的,倒有几位,学问能与他并胜的,就很难找了。他的渊博兼通古今中外:《管锥编》包罗了文、史、哲三门;《谈艺录》与《宋诗选注》于诗学探讨极深,前者尤其是中西逢源的比较文学,为传统诗话开拓了新疆。钱氏家学渊源,父亲是国学名家钱基博;加以西学不但深邃,更通数国语文,便于旁征博引。但是他对“新学”,对五四以来的新文学并不佩服,尤其不屑新诗,所以用白话来创作时,写了一部长篇小说,一本短篇小说集,和一本单薄的小品文集,却从不写新诗。这和民初的许多名家,包括胡适、周作人、冰心、朱自清、梁实秋等人,年轻时都写过新诗,很不相同。
钱锺书年轻时和杨绛相恋,写给她的情诗竟是七言律诗,词句更从宋、明理学家的语录化出,足见他一早就深于旧诗而疎远了新诗。夏志清写《中国现代小说史》,一新耳目的就是为钱锺书与张爱玲各辟一章。钱锺书不是左派鼓吹的“进步作家”,正如张爱玲不是现代派标榜的“前卫作家”。钱氏晚年名满天下,但早年的知音不是什么新文学家,而是旧诗的同好如“李丈拔可、徐丈森玉”、郑朝宗、吴宗匡等人。钱氏其实是积极意义的保守主义者,深心继承的是始于杜甫,辗转经过韩愈、李商隐、黄庭坚、元好问而集大成于陈散原的沉郁顿挫,苦涩回甘。所以他历论古诗罕提李白,偶及苏轼,更无论元、白。
在当晚桃园一家餐厅的小聚中,余先生及叶嘉莹先生即席吟唱诗词数首,颇为有味。叶先生好像吟唱了一首很长的咏莲的古风,声调轻柔,音韵婉转,挺投入的。她还“勒令”一位台湾学者用闽南语吟唱了几首杜甫的诗,蛮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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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锡钱锺书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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