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兴安岭的日子(23) 长锁哥
(2010-06-26 14:5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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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巧嘴八哥逗乐好强干活好手新娘子重逢孩他姑 |
分类: 岁月往事 |
我拨通了达音山屯长锁家的电话,“喂,”电话的那一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锁嫂。
“锁嫂,你好!”
“喲,是冰花啊!”
“嫂子,锁哥最近身体可好?”
“前几天有一点头晕,躺了两天,现在好了。”
······
锁哥小时候顽皮,那年他家盖房子,才五,六岁的他乘大人不注意,爬到了房梁上一头栽下来。把白大娘吓得,以为孩子没救了,不料,锁的命大,活下来了。从此白大娘就开始叫他“锁”,要锁住这孩子。
娘整天“锁啊,锁”地叫,于是村里人也都跟着锁他娘叫,渐渐地好听的大名“白玉良”就没人叫了。
锁从梁上摔下来,命保住了,但这一摔却给他留下了后遗症,影响了发育,锁没有像他的父母及弟弟妹妹那样长得高高大大的,而是小小的个子。
锁哥尽管个子小,却十分好强,干活是一把好手。赶马车,趟地,开荒·······什么活都拿得起,放得下!
锁哥还有一个特点,嘴特别巧,说起话来风趣逗人。我已经忘记了是怎么和他熟悉起来的,可能就是因为锁哥那张如“巧嘴八哥”一样的嘴,让我喜欢和锁哥逗乐。
夏天,在山上铲地,我们一同从山上下来,到了村里,锁哥就对我说:“冰花,把锄头给我。”第二天早晨,锁哥就在他家附近的井台边等我,把磨好的锄头给我。我发现,他给我的锄头并不是我的那把,锁哥把他家最好使的锄头给了我。
秋天,割谷子,谷茬又硬又粗,锁哥每天为我磨镰刀。割黄豆,锁哥个子小是优势,我紧跟锁哥,两人一起开趟子,比着谁割得快。有时,我赶不上他了,他会在地头接一把。干活中遇到困难,锁哥经常鼓励我,他虽然只比我大两岁,但比我成熟多了,就像一个大哥,告诉我该这样,该那样。
白大爷,白大娘在村里口碑非常好,深得达音山人尊敬。我去锁哥家玩,大娘看到我,不是塞一根黄瓜给我,就是塞两个西红柿过来。
冬天,我们几个女青年,24小时轮班在清粮机上选种,气温零下三十多度。夜晚毎干两个小时活,就得轮换着到马号屋里的炕上暖和。正好遇上锁哥晚上在马号喂马值班(马要吃夜草)。每天,锁哥总把马号屋里的炕烧得暖暖的,让我们休息,暖和身子。
锁哥是车老板,我们经常乘坐着他赶的马车去山里干活。一次从山里回来,半道上天就黑了,我裹着棉大衣,躺在车上睡着了。公路边上有一块从山坡上滚落下来的较大的石头,锁哥因为天黑,没看见。车轮从石头上碾过,马车轱辘猛地一跳,一下子把我从马车上甩下去了,阿平惊叫:“不好,冰花摔下去了”。
“吁······”锁哥连忙吆喝马车停下,飞速奔跑过来,扶我站起来,连声问:“摔疼了吗?摔疼了吗?”由于甩下来时,我身上裹着厚厚的棉大衣,没事!
我在元茂队干活,锁哥赶着马车来山上送给养。看到锁哥来了,我很高兴,感觉就像是自己的亲哥来了一样。锁哥来了,会给我带来些酱或咸菜。有一回,竟带给我了一瓶“卜留克炒牛肉丝”,在那个时代,在深山里这瓶“卜留克炒牛肉丝”简直就是“山珍海味”。
那一年,锁哥结婚了。我们宿舍里的女青年凑了些钱,买了“暖瓶,洗脸盆”等给锁哥送去。新娘子是外村人,她一身红衣裤,盘腿坐在炕上,害羞得低着头,就是不肯抬起头来。今天锁哥是新郎,他穿着我打的新毛衣,胸戴红花,喜气洋洋。我们在他家喝喜酒,闹新房······从今天起,锁哥成家了,锁哥是大人了。
我回上海后,但凡有达音山的消息,我都留意着,知道锁哥一家生活很好,儿女出息,家庭和睦,很是宽慰!
但去年,老队长海孝到上海来,告诉我们长锁两次中风,现在已经不大能干活了。海孝还说:“长锁身体底子薄,太好强,累的”。
福斌为我接通了锁哥家的电话,电话是锁嫂接的,我听见锁嫂在电话里叫“锁,上海来的电话”。
又听见锁嫂在催促他:“快点”.。
锁嫂对我说:“他腿不好,走不快,听见上海来的电话高兴着呢。”
“别催他,让他慢点走”,我说。
电话中我询问了锁哥的病情,让他注意保重身体,听得出来锁哥很高兴。
去年,在离开三十多年后,我们回到了达音山屯。看到了魂牵梦绕的兴安岭和奔腾的龙江水,看到了思念已久的乡亲们,心情很是激动。
我看到了留有中风后遗症的锁哥,锁哥的腿脚不灵活了,走路有点拐。可喜的是锁哥还是那么爱逗乐,冷不丁的一句话能使你乐上好一会儿。我们在屯子里的3 天,锁哥天天和我们在一起,我们还是和过去一样,逗着,闹着,乐着!
我们离开达音山时,黑河知青开车来接我们了,锁哥也来送行。乡亲们、知青们,抱着的,拉着的,依依难舍。我走到锁哥身边,搂着锁哥的肩膀,说:“我走了,保重!”锁哥没有说话,挥挥手让我上车。
时间让我们分开了三十多年,八千里路云和月把我们分隔在天各一方。但现代化的通讯手段使我们的距离不再遥远,我现在经常与锁哥锁嫂通电话,亲如一家。最近,锁嫂在电话中改了对我的称呼,由“冰花”改为“孩他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