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骨文，青铜器，然后，就是密集的祭祀坑。

    穿行在一个挨着一个的祭祀坑之间，即使阳光灿烂，也不能减轻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记忆中，从来没有和那么多的尸骨如此接近，而且还是三千多年前的祭祀品。甚至不忍心也不敢于拍摄，尽可能远远地匆匆而过。

    商族人笃信鬼神，常常为了满足死者或神灵的“意志”而残杀生灵。被杀戮的有人，也有牛、马、羊、犬、鸡等各种动物。这些被杀戮的生命被称为“牺牲”。以人为“牺牲”通常发生在殉葬或祭祀两种不同场合，称为“人殉”或“人祭”。现有甲骨文中，有关人祭的卜辞记录的祭祀所用人数不少于14197人。

    濒危或已经消失的特有文化现象，是联合国世界遗产委员会高度重视的遗产内容。商代的大规模“杀祭”属于这一类文化现象。虽然“杀祭”并非商文明所独有，但商王朝动辄成百上千人的“杀祭”规模以及“杀祭”方式的繁复程度，当称空前绝后。

     芳草地，覆盖了多少血腥？文明一步步从血泊中走来，野蛮的方式获得进化，本质又改变了多少？

    在殷墟宫殿宗庙遗址，唯一的缺憾是没有拍下“妇好”墓，居然连一张照片也没拍。回想起来，那时正好有一大群旅行团到达，嘈杂得不堪忍受，赶紧撤离。

    1976年意外发掘的妇好墓，是殷墟考古的又一大发现。妇好即妣辛，为商王武丁的配偶，殷墟卜辞中关于妇好的记载有百余条。妇好墓中的陪葬品，196件带有铭文的青铜器中，111件铸有“妇好”二字。妇好墓是殷墟目前所发现的保存最为完整、出土文物最为丰富的墓葬。

    相隔洹河，距离数公里外，是殷墟王陵遗址。乘坐电瓶车前往，途中穿越村庄田园，感叹油然而生。

    殷墟王陵区埋葬着至少九位商王，这是中国迄今为止能够完全证实的、规模最大、年代最早的王陵。其中八座墓葬都是带有四条墓道的大墓。另有一座墓葬本该有四条墓道，但没有完成。据推测这可能是“亡国之君”商纣王的墓。殷都被攻陷，纣王自焚，墓葬自然就没有完成，仅留下已开凿的墓室。

    九座王陵全遭盗扰，随葬品多已失窃。但巨大的体量，仍让来者惊叹。
    这里是司母戊鼎的发掘地。仿制品所在的位置，就是司母戊鼎置放了3000多年的墓道。司母戊鼎是商王室重器，推测是商王祖庚或祖甲为祭祀其母所铸，而“母戊”正是武丁配偶妣戊。

    夕阳下，王陵区暮霭重重，阴气太盛。

    这自然是心理使然。王陵区也是大片的殉葬区，成百上千的人殉，历三千年，阴魂不散。
    悄悄地，选择离开。

    辉煌与沉重，是在殷墟感受的两大主题。所有的进步都是沉甸甸的，所有的文明都被抹上了血色。

    走了，殷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