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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陈超谈诗

(2010-09-25 10:25:10)
标签:

山西

眉户

银纽丝

梅绍静

运城

文化

分类: 杂文随笔

你的银纽丝,我的银纽丝

——致陈超

 

 

    陈超你好,一别多少年不见了?多少年,你已然成了蜚声文坛的诗评家,而我,不过退休而已。

    在《名作欣赏》看到你欣赏《银纽丝》的文章。故乡人,谈的又是故乡事,心里亲切得狠煞煞的。写几句,算是呼应你一下。

    《银纽丝》是好诗。穷人夫妻过冰河,男人给女人塑料鞋底包块破布,那破布是男人的烂棉袄里子。女人问:是不是胸背上的?男人不理。这时不知哪里响起眉户调银纽丝。

    穷人版的《公毋渡河》篇。一句评论,一箭穿透靶心。

    贫贱夫妻,爱得也深。小零碎,见真情,传神得很。“他只叫我把那踩在脚底底”,“脚底底”——ABB构词,一下子把你带到规定情景里,山陕地,中北部,贫寒,三个字点透地域环境。这一句重复成为一小节,简直是神来之笔。重复是最简单的修辞手段,简单,就没人看得起,不想用。可这里用得贴切,不用花哨,一句重复感情到了位。惟其重复,排列美,声调美。在这里,我甚至想不出还有什么比重复一句更好,更挂味。

    这是诗歌本身提供给读者的。面对印上黑字的白纸,哪一个读诗的都能品味到这些。而我们,心里呼唤出的东西就更多。

    记得你是山西人,但不记得你是山西南路的。“眉胡调,多么朴拙的剧种名字。我在山西长大,幼时常听奶奶哼唱。”看来应该是南边同乡了。眉户戏,山西北路家不唱。也就是临汾运城乡间流行。正经一点说起源,它应该是源自关中一带,戏剧史说起源于眉县户县。这两个字,是后来简化的。你看简化字,把好多丰富的文化承载简化掉了。这两个县,早先眉县写作“郿”,户县写作“鄠”,你看多么古雅的地名。一直到上世纪60年代初,我老家临猗县的剧团,还称作“郿鄠剧团”。文革前不久,才随着陕西那边叫了“眉户”。

    郿鄠原本就是民间小调,关中一带是形成中心,传播开来,陕甘宁青都有余波。山西中部北部也间或有唱。延安时代的革命文化通俗宣传,《夫妻识字》《兄妹开荒》,用的都是眉户调曲子。山西的临汾运城两地(习惯意义上的晋南),和关中使用同一个秦方言,眉户在这一带历史上就传唱流行。至今这两个地区,临汾还有一个眉户剧团,以《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轰动全国,创造了中国现代戏的经典。运城地区的临猗县,还保留一个眉户剧团。

    临汾运城,历史上就是山西的富庶地区。要说苦寒,它显然并不典型。那么这里的生活痛苦之类,应该有另外的含义。不应更多的从地理意义、气候意义、收成意义去理解,它应该有更加丰富广泛的内容。比如离别?感伤离别,使得它的苦痛更加纯粹。“冰河之寒滑,和命运之寒滑,互为拟喻”。这个引伸,深刻了。

    眉户调很多曲牌名都很美。比如银纽丝,比如五更、西京、剪剪花,等等。眉户调中间,确有不少哀音,如秦腔的苦音演唱。诗歌中夫妻分离,响起“凄凉的眉户调”,“凄凉又热灼的爱情离别之痛”,每隔三两节就想起眉户“痛断肝肠的声音”,分明是把“银纽丝”作为一曲哀唱。我算是会唱眉户的。在我的记忆里,银纽丝的曲子,调式偏于中性。它是悲苦之音么?反复品味,觉得苦味儿不算浓烈。要说哀唱,眉户调儿里头可有悲切动人的。

    我宁可相信,是作者对银纽丝这个曲牌的名字感兴趣,便于展开想象。纠结宛转,搅动满腹愁肠,缭绕不息,凄切切的。

    不过何必较真。读诗和唱曲本来不同,同一首曲子,不同的时空,听者感觉也不一样。踩着破棉袄里子过冰河,那一刻,她听来,银纽丝也许就是心酸得紧。

    20多年过去,即便原本不是凄苦的,梅绍静也把它变成凄苦的了。这是梅绍静的创造。至少在梅绍静的诗歌里,“银纽丝”就是凄苦的。诗人就这样创造世界,无我之界,统统着上有我之色。

    我喜欢这诗,包括诗人对银纽丝理解。

    你还说:后来,我知道了,“迷胡子”原来是叫“眉胡”——你怎么想到把“郿鄠”称作“迷糊”?当地人这么叫,因为在运城方言里,“眉”就叫“迷”,比如“眉毛”就叫“迷毛”,你又不会运城方言。也有戏曲史专家认为,郿鄠在民间就称作“迷糊”,指的是听戏入迷陶醉的那种状态。可见有时候专家的钻研考究,和老百姓的直感,多么一致。一种科研成果,煞那间被常言一语道破,有一种不假思索、直指人心的愉快呢。

    眉读作迷,在山西南部常见。唐诗宋词里,有的地方,也只有把眉读了迷,才能押韵。比如范仲淹的《渔家傲》:——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你读寐(mei)就不押韵,读如“迷”才对。当地人说瞌睡了叫“迷瞪”,一个意思。当然,这里的“泪”,也要改读,按当地读音,读yu,当地把眼泪就称作“迂儿”。唐诗宋词里这种情况很多,用普通话读,好好的,突然出了轨,不合辙了。没关系,你改了运城方言,飞流直下,一泻千里,畅快得很。这有什么奇怪,汉唐气象在长安,官话不过就是关中话,写诗照着运城话去押韵,哪里还有错。

    我和你扯远了。评一首诗,扯出40里开外,好笑。不过一脚踏进乡土文化,事有会心,来了兴致。梅绍静大概没有想这么多,进了我们的乡音区,引申出的题外涵义,滋味只能和你一块品咂了。

    在地域文化里沉潜得深一些,久一些,多有意思,事事都有趣味。我佩服那些行家,丁点小零碎能讲出道道,讲出文化意趣。我不过瞎掰一气。

 

 

附:《银纽丝》原作

 

银纽丝

 

从没听过这样的眉胡调,啊,

这么凄凉的曲牌,它叫银纽丝。

 

这会儿我才晓得自己的心又要站不稳了,

已在冰河上摔过好几回。

 

他几次回头想过来的样子,

可还是打定主意离我远远的。

 

他总算还是走在我前头啊,

可过了河就是山西就是山西。

 

谁跟谁这阵子还有言语?

只有银纽丝那曲牌在远处响得凄凄。

 

谁让他教我在塑料底儿上包块破布?

谁让那破布是他身上一块儿烂棉袄里子?

 

烂里子上还衬着块棉花啊,

他不理我问他:“是不是胸背上的?”

 

他只叫我把那踩在脚底底。

他只叫我把那踩在脚底底。

 

我从没听过这么凄惨的眉胡调,

它这会儿是在哪搭儿响啊?它叫银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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