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笛
       
 
     年关将近，这次全县有二十多个知青调回城，我也来不及等队里的结算了，就和龙飞一行踏上了回家的路。此时成昆铁路线已通，但我们这个县不通火车，大家由两个招工人员带队，从县城乘两辆解放牌的货车往邻县德昌一个火车站转乘火车，还有两个多小时的路程。
      

     这二十多个知青里有许多熟面孔，我混在他们之中，大家都替我打掩护，虽然这次我身上没有回家的钱，但有这么多知青朋友，反比第一年回家心里踏实得多，连招工师傅都没有觉察，还以为我就是调回城的知青。

   上了火车后，给大家交代了几句后，那两个招工师傅就到卧铺车厢去了，让我们这群知青各自找硬座的位置。那时坐火车的人较少，从攀枝花过来的火车空座位较多，我们这行知青就散落在各个车厢里。

    我帮龙飞扛着行李，找到相对两排没人的座位。为占座位，我们把鞋脱了，斜斜的躺在座位上。火车在行进着，乘务员不时在车厢里打扫卫生和送水，这是我第一次坐火车没有票，心里老不踏实。

   “得不得不查票喔？”每看到乘务员一次，我就心跳一次。

   “怕个卵，我们买的是集体票，手续在招工师傅那里（那时有一种集体票，许多人一张票），乘务员不会一个一个查票的，就是要查，我们东一个西一个的了，怎么查得清，到时你只要稳起就行了。”龙飞见我诧兮兮的，就一个劲的安慰我。

    火车在轰隆轰隆声中前进，龙飞和其他知青都异常兴奋，在车厢里大声的高谈阔论，有说有笑，有的知青还唱起了知青歌来，我却融不进他们的氛围中，人家必定是调回城市，而自己还得返回插队的乡下，想到这些，一种莫名的伤感在我心头蔓延。

     我和龙飞无语，干脆在座位上扯伸的躺了下来，随着抖动的列车，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这是慢车，每一个小站都要停，有人上车，有人下车，有人想在我们的位子上坐下来，我们全然不顾，均说有人，或干脆不理人家。车到西昌后，这是个大站上来的人多一些。

    “同志，有人吗？”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提着一个大的手提包向我们走来，他问龙飞，龙飞装作没听见，不吱声。这个男子又问我，我显得非常尴尬，不知怎么回答。

   “有人，上卫生间去了，你往后边去吧，后边有的是座位。”龙飞解了我的围，这个男子提着东西向车后走去。这个人刚走，一个高中学生模样的姑娘向我们走来。

    “同志，有人吗？”这次这个姑娘没有问龙飞，径直的问我。

   “没人，没人。”我还没有回答，龙飞一边回答一边就坐了起来，让出了位子，还站起来替姑娘把行李放在了行李架上。这姑娘感激的看着我们，让我有点难为情的样子。没一会儿，我们就摆谈起来，彼此熟悉了些。

    “你们到哪里啊？”我没有回答。

   “成都，我们是调回成都当工人的知青。”龙飞生怕人家不知道，大声的告诉这个姑娘。

   “我也是到成都的，我们刚好一路。”姑娘知道我们的情况后，看我旁边的位子空着，就对我说。

   “我爸爸先上来，找位子去了，我去看看，让他到这里来坐，行不？”

   “可以，可以的。”我点着头回答。才一会儿，姑娘就领着她的爸爸回来了。竟然是开头问我们有没有坐位的那个中年人。

    “这是我爸爸。”姑娘向我和龙飞介绍着，想起开头那一幕，我和龙飞都很尴尬。

    姑娘的父亲也认出了我们，脸色都有点挂不住了，他还是在我的傍边坐了下来，见他的宝贝女儿和我们说说笑笑的，他一直沉默着。

     这个姑娘对人非常热情，只一会儿就与我们很熟了，她好奇的问我们知青在乡下的的事。这惹起了龙飞的兴趣，龙飞滔滔不绝的谈起了他的故事，包括他偷鸡摸狗的一些事，让这个姑娘听得入迷，觉得好完。

    “到时我也要到农村去。”这位姑娘说，还把她带在路上吃的东西瓜子、花生一大把一大把地放在火车的小桌上，一个劲的叫我们吃，还为我和龙飞削水果。

     我看见姑娘父亲的脸色极不自然，姑娘也没有注意到她爸爸脸色的变化。在我和龙飞吃着姑娘为我们削的水果时，她的爸爸站起来，没有言语地向后车厢走去，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走，妹妹，我们还是到后面去坐，后面人少些，还有座位，也让这两个知青同志能休息下。”姑娘的爸爸一边给女儿说着，一边脱下了鞋子，把车架上的行李拿下来，他背一个包，提一个包，也不管女儿同意不，拉着女儿就往后车厢去了。

    那个姑娘也不知他爸爸怎么啦，极不情愿跟着他爸爸，老远还回过头来给我们点头。

   “这姑娘的老爸有病。”

    “我看你才有病。”我和龙飞看着父女俩消逝的背影，说着话，我知道姑娘的父亲把我们看成坏人了，我也明白姑娘的父亲为什么会这样，都是开头姑娘父亲问我们时留下了不好印象。

     姑娘和他的父亲走后，把我路途唯一的好心情也带走了，我觉得很沮丧。我和龙飞都感到无聊，又躺在座位上睡了下来。

    “查票了，查票了！”我和龙飞正睡的迷糊的时侯，突然听见有几个人从后车厢叫着跑过来，我赶忙叫醒龙飞，慌忙坐了起来，心里感到非常紧张。（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