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后山(2)一个奇怪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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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海笛
一个奇怪的老人
“你好呀,老大爹?(当地人对老年男子的称呼)我是二队的知青啊。”
“喔,你就别过来了吧。”老人动了动身子,声音仍然低沉而不容置疑。
我看清了他的那张脸,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显得非常的苍老,额头上没有眉毛,看不清鼻梁,仅有两个洞开的鼻孔,嘴巴有点歪斜。
我感到一阵颤栗,但从他的声音里我感到他没有一点恶意,他示意我坐在他对面沟边的一块石头上。
“抽烟不?”老人说着,扔过一把叶子烟来。
“这是山下带来的,你自己裹吧。”
“谢谢。”我摇着头,表示不会。
“来,还是抽我的这个烟吧。”我把我八分钱一包的经济香烟抽出一根来,连同他扔过来的叶子烟又一同扔了过去。
老人口里的声音霍霍地着响,眼里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激动,他拿起那颗烟来用他那洞开鼻孔深深的嗅着,久久地不放开,没有眉毛的眼睛紧闭着,如同贪婪的动物在嗅食着他到口的美味。
很久,很久,他才把香烟从他的鼻孔边移开,只见他从身边的一个布烟袋里摸出当地农民常见的打火镰来(一种原始的取火工具),又从布烟袋里扯出一点火草(一种棉花一样的草,)放在火镰上,用一块铁皮样的东西在火镰上打擦着,每擦一下,就见火星直迸,只几下,火草就被点燃了。
他把燃着火草放在那颗烟上,然后把烟放在他那有点歪斜嘴巴里,那一口深吸,几乎燃掉了烟的三分之一他才停下来,让烟在他的肺里憋了许久,才吐出一口烟来,马上又用他那洞开的鼻孔吸了进去。
“谢谢你啊,我已是很多年没有抽过这种纸烟了。”他管香烟叫纸烟,完全像个老烟鬼,恨不得把那支烟吞下去的样子,他又猛吸了第二口烟,才感激的对我说。
“你是知青,什么是知青,你不像这里的人啊,是外地来的人吧?”
“我是城里的学生,是响应毛主席号召到这里来的。”
“毛-主-席。”他慢慢的重复着我的话,眼神里闪着泪光。
“呵,毛主席,毛主席派来的知青,是好人。”他向我比了比手。
“我生病山上已十多年没有看见外来的人了,你是第一个。”他的声音有些高兴,那天我和他说了很久的话。
“你的家在哪里啊?”老人竟问起我的家来了。
“我的家在成都啊。”
“哦,你是从成都来的,那可是省城,好地方,好地方,年轻时我到那里当过兵,到过那里。”说到这他有点自豪的神情,他的眼睛放着光,俄而就黯淡了,他把头低下,用手捧着头,陷入了深深沉思。
我看见他的手很粗糙,手指已残缺不全,我不敢再看他的表情。
天空透明如洗,浮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感觉到我触痛了老人的记忆,才觉得上山的时间已很久了,应该告辞了。
“再见了,大爹。”老人从沉思中抬起头来,恋恋不舍看着我,那神情满是依恋。
“慢走,慢走。”
我的脚有点迈不开的样子,感觉到老人是那样的孤单,竟然产生了有点不忍心告辞老人的念头。
“以后我会再来看你。”我把我那包还剩下几支经济香烟的盒子连同那几支烟一同扔过沟去,向他挥了下手。
“这烟你留作抽吧。”
“这咋要得呢,道谢了,道谢了。”
老远老远我还看见他扶着那株老梨树,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他头上盘着的那一大圈圆顶的头饰间或动一下,他一直在目送着我。
从后山回来,秀玲的哥哥看见了我,露出惊异的神色。
“文同志,你到后山去干啥?”
“打柴啊。”
“你咋能到这里去打柴呢。”他的语言中含着不安与警告。
“我还看见一个人了。”
“啊!”他竟然惊叫了一声。
“记住,文同志,今后你千万、千万别再到后山去打柴了。”我问他为什么,他只摇头。
“你别去就是了。”
谁知我到后山去砍柴的消息村里的人都知道了,农民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那些农家孩子也明显疏远了我。我还看见秀玲背着我在擦眼泪,我总感觉到有点不大对劲,我问了一些平时与我较好的农民,他们都不回答我,让我一头雾水。
那几天,人们都在回避我,我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夜校也无心思上,农活也没心思做,工也不想出了。
那些晚上我又坐在知青小屋门前的小树下,静听着远处的风声、小鸟的叫声、小溪的流水声、小虫的唧唧声发呆,脑子老想着后山的那位奇怪的老人和村子里人们奇怪的表情。
夜已很深了,我回到我的知青小屋,也没有一丝睡意。
“文同志,文同志。”我听见了门外杂乱的脚步和干妈的喊声。
打开门,我看见干妈、老队长和生产队里的几个干部都来了,他们一行人一溜烟进了我的知青小屋。(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