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笛
我和杨云身上的钱均不够回家的路费,但思乡的心太切了,还是强行上路了。我们公社是不通汽车的,得先走了六十里的山路到县里。那天一早我们就出发了,直走到下午两点过才到县城,没有赶上当天到西昌的班车。
从会理到西昌,那时只要三块多钱的车费,在我们知青的眼中,也是个大数目。为了节省这三块多钱,我们也没管那么多,就继续朝前赶路。
我和杨云商量,我们走到哪里黑,就在哪里歇。不行我们就拦拦过路车,或飞(爬)车回成都。
我们沿着公路向西昌的方向行走,会理距西昌有近500里的路程,当天下午我们随便怎样走都是到不了的,我们想到了拦车,飞车。
那时知青赶场,走不动了,就爱飞车,拦车。拦车就是知青站在路中央铤而走险,强行把拦下搭车。飞车,是在山道弯出或坡陡处汽车减速时趁司机不注意爬上车,到达目的地再窥便偷偷下车,这两种方法都非常危险。
知青还有一手没有危险的搭车方法,就是用美人计。男知青躲在路边,让女知青站在路口招手拦车后,汽车停下了,大家一起上,司机也搞得不好说。
那阵的知青很死皮,司机也无奈。当时知青中流行这样一些搭车的段子。
“师傅,搭个车嘛……”有男知青知哥涎着脸求搭白车。
“你快爬啊!”
(川话中“爬”多为“滚蛋”、走开”之意。)司机不愿意,挥手骂道。
“谢谢师傅了哈!”知哥装瓜(傻,假装不知),便爬上车。惹得司机大怒。
“你上去做啥?快下来哦!”
“哎呀,不麻烦了师傅了,你太好啰,车厢上不错,我就不坐驾驶室了,免得影响你开车了哈。”搞的这个司机哭笑不得,遇到这样死皮赖脸的知哥只好搭走。
相比之下女知青知妹搭车容易些,常有坐驾驶室的礼遇。但也常遭遇司机的骚扰“打干呵欠”
(方言,调戏之意)。
一个女知青有个这样的经历,她搭车,汽车开着,司机对她动手动脚,摸她的胸脯,吓得她花容失色。
“师、师傅,你干啥子哟?”
“嘻嘻……我在换档!”司机却嘻皮笑脸说。
“师傅,‘砣砣’在右边!”用手指换档手柄,这司机一脸坏笑,又想摸知妹右边胸脯。
“‘砣砣’在下边,下边!”司机的手竟摸到了知妹的大腿上。
“哎呀,师傅你好怪啊!”
“不快不快,才三档……嘻嘻!”知妹的尖叫声才止住了司机的手动。
我和杨云有过飞车和强行拦车的经历,都非常成功。只是有一次,我们到另外一个公社去玩,走到公路上,就想拦车。
“拦车就要亡命,只要你站在路中间不动,汽车是不会碾你的。”杨云一副提劲的样子,每次拦车他都对我这样说。
那时公路上的汽车很少,有一辆解放牌汽车开来,我俩站在路中间向车挥着手。老远这汽车就鸣着喇叭没有一点减速的样子开过来了。
“稳住,稳住。”杨云对我说着。那汽车司机好像也横了,不但鸣着喇叭,还呜呜的轰着油门,风驰电掣的开向我们。
十米,五米,三米,一米。“啊呀!”说是迟,那时快,杨云却稳不住了,他突然往路边一跳,汽车向他让出的地方猛一甩盘子,竟擦着我的耳朵轰鸣奔驰而去,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从此我对拦车有了畏惧心理,再不敢同杨云这样玩命了。
这天我们走了一会儿,会理摩梭云的山路展现在我们的面前,山路盘盘弯弯,弯弯盘盘,忽上忽下,道路没有个尽头。
“文哥,我们这样走不是办法,今天我们再来强行拦一次车怎样?”杨云对我说。我摇着头,没敢答应。
“上次怪我,这次哪个虾子闪火,我敢向毛(主席)保(证)。”这次我弄死不敢答应了,我知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杨云见我态度很坚决,也拿我没法,我俩只得又无语前行。
过了前面一个叫益门的地界,这里的山势大了,路也更难走了 。
“文哥,不行喔,这样走,这里全他妈的是山路,天黑了,前不巴村,后不靠店的,我们就惨了。”
“除拦车外。你说怎么办?”
“那我们飞车嘛。”
“好。”我同意了他的提议,我们就找了一处路陡的地方坐了下来,把各自带的东西都栓在身上,好在我们带的东西都不多,一会儿就做好了飞车的准备,单等汽车的到来。
我们等了很久,却见不到一辆汽车的影子,我们有点慌了。才听到远处有轰轰的汽车声,我们开始兴奋起来,各自选好飞车地点。汽车近了,却是一队军车,有十来辆,我们可不敢轻举妄动,又只好坐下来再等。
不知又过了多久,才看见一辆贺车开了过来,却是一辆空车,车开得飞快,我们身上有东西,爬车没有成功,我们正垂头丧气的站在路边,又有一辆车子开来,我们无望的向车挥了挥手。
“
嘎”的一声,谁知这辆车却刹在了我们的面前。开车的是一位中年师傅,瘦瘦的,一副和气的样子。我们忙把我们搭车的意图告诉了他。
“上车啊,我带你们一程。”我们喜出望外的上了车,师傅让我们坐他的驾驶台。
上车后,我们知道师傅是北京车队的,他说有个女儿,在内蒙古草原当知青,可惜他的车不到西昌,要到米易(西昌的一个县),汽车开了不久就分道了,我们只得下车。
下车后,我们看见一辆停在路边的拉煤车,司机正在给汽车加水,我们去给司机搭讪,向他讨好,我帮司机提水,杨云帮司机擦车,完后,司机才冷冷的问了句。
“你们到哪里?”我们说到西昌。
“上嘛,我只到德昌(到西昌途中的一个县)哈。"这个师傅没有让我们坐驾驶室,让我们坐在车厢拉的煤上,我们也感到高兴了。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天快黑了,汽车在德昌的一个食宿站停下。我们下了车,正想着怎么办的时候,我突然看见有几个女知青也在食宿站,我认出了她们中同街的兰姐。
“兰姐,兰姐。”我喊了几声,兰姐都没有反应。那几个女知青看着我们,却露出惊异的神色。(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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