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当然不是所有的开始新生活都充满兴奋欢喜
(2013-07-29 14: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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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ila的旅居生活纪念杂谈 |
分类: 小夕书写 |
如果真的要比较,这次的move是这么多年以来最难的一次。
如果真的要形容,即使漂浮在600米海底深渊的旁边,我都不曾感觉如此沉重。
如果真的要说明,那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亲临一个生命历经老去、迷糊、遗忘、以及垂危、死亡、还有即将发生的葬礼。
我自然不曾想过,在过去的六年,居住过三个不同的国家和七个不同的城镇遇到过各种不同的邻居房东,最后对我恶言相向刻薄狠毒像泼妇一般在我母亲和妹妹面前对我大呼小叫的,竟然是我多次怀念过的故乡里的房东。我那时是气愤的、愤怒、委屈、也是失望。我还是冷静地处理了她的无理要求,如同在离开前五天发现,不是被告知而是自己不放心打电话去查询才发现,原定的航班不能携带博士时,按捺愤懑查询众多别的航空公司退票重新订票以及重新办理一切相关手续。在我拿着行李离开房子的那一刻,房东还在哭丧着脸一副委屈求全的小媳妇样抱怨我误打包了她的网线,是的,区区一根网线!我实在太疲惫不想和她理论,放了三十块在桌子上,请她让我安静地走开。即使在心底深处我已经了解她的奸险,我还是不喜欢丑陋的嘴脸显摆在世间,也不善于应付那些能哭能笑能闹能上吊的做戏者整日价讲诉自己的苦情,所以从一开始我便已经认输。我给了她她想要的,一切能够用钱解决的事情,终是小事。
这样的想法,在此刻看来,更是痛彻心扉的真实。
历经两天两夜的飞行和间隙里机场打盹,7月15日下午12点30分左右,博士和我到达了温哥华国际机场。在特殊行李处看到它的一瞬间,是与博士相识以来从未有过的放心踏实,它乖乖地在笼子里坐着,安静得不像犬族。看到我,欢喜到了平静,放心。在充满陌生人的机场,人群来来往往,只有我们相视的瞬间,是温暖的熟悉。我们一起这样旅行不是第一次,好几次我领着它在广州的硕大机场四处穿梭,寻找栖身的角落。它和以往每次一样,紧紧地跟着行李箱推车,从不需要我提醒,我停下它便停下,我坐下它便守在我和推车旁边,我起立它也立刻起身,我行走它便跟上,进便利店时只需一个眼神,它便乖乖坐在行李推车旁边安静地等。15个小时处于不知去向何处身在何方的高空飞行,对任何生物来说,都是漫长,还好,从此以后不会再有这样似无止境的迷茫。
在机场足足等了9个小时。K的车在半路上开了巨大的玩笑,好不容易修理好他又在去买地图的时候把钥匙锁在车里。我和博士在国际到达区看遍了所有的商店、咖啡馆,到现在我还几乎可以凭记忆画出平面图,又到机场对面的公园晒太阳、喝水、上厕所、阅读。如此来回的次数我都不记得了,最后累到博士在笼子里睡着,而我则趴在它的笼子上沉沉睡去。惊醒过来时,是K的脸,那一瞬间,更多的仿佛是迷惑,这一路遇到如此众多的麻烦和阻挡甚至怀疑是不是正确的move,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还是只是我刚刚做的一个梦?
回程的drive很美,天很蓝云很白风很轻阳光灿烂青草大概是茵茵繁花也大致盛开着。这样一路就直接去了疗养院。Dad并不完全记得我,也可能是我换了新的发型。可是看到K和我站在一起就立即说了,哦,是他的妻子。我到达这个国家的第四天也是到家的第二天,K和母亲哥哥就需要出门商谈葬礼事宜。上午有一段世间我一个人和dad在一起,给他喝水他马上咳嗽吐痰,和他说话他很快变得疲倦,所以更多的时候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合眼休息。后来有至亲姨妈过来作陪,我们悄声聊天,dad突然睁开眼睛看着我清楚地叫我的名字让我帮他把衬衣扣子扣上。姨非常惊讶,对我说自从dad进疗养院以来她每个星期都来一两次作陪,dad却从来没有一次叫过她的名字。
此后再也没有太多值得记录的事件,或者细节,甚至表情。因为停止了一切进食,他虚弱得非常快,一晚上的时间过去,第二天早上看到就明显瘦去一圈精神愈是不济,到后来已经连开口说话都不能,偶尔睁开眼看看大家,眼神竟是无比的清澈明静。现在回忆起来,那些晚上没有人安稳地睡着,倒是我因为倒时差白日黑夜都非常累所以一躺下便沉沉入睡,但不多久便会惊醒并且立即起身。
一切的絮语、呼唤、啜泣、安慰、抚摸……还是就这样,无法改变生老病死的规律。
家里的气氛,终于终于开始平静。我实在毫无经验可考更无从知道如何handle这样的情境,不仅仅是悲伤,也不仅仅是沉重。日子还是这样过,却又不再是这样。今天依旧阳光灿烂,我坐在客厅旁听三个小时的葬礼细节商讨止不住瑟瑟发抖最后终究躲在卫生间大哭一场,算是终于得以稍稍排泄过去近一个月里暗自汹涌的抑郁情绪,终于有力气写下这些文字。
作为新生活的开始,这样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