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东往事（15）   糊纸袋

父亲对我最得意的一件事就是我是一个既可以吃苦，又能够享福的孩子。他当年每次看到我为家里生活忙碌的身影总会唱起《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小得时候在家里总是特别乖巧，可在学校和社会上锋芒毕露，这大概就是人的两面性。

我从小就知道父母工作不容易，所以从小就会做家务。八岁就会用炉子烙饼，后来用煤气炉焖米饭、捞米饭、蒸馒头，和馅儿包饺子，烙馅饼等手艺齐全，还经常瞄着食谱、菜谱改善家里的生活。直到有一天父亲告诉我“孩子，咱家可不能天天这么吃，太奢侈了！”

我爱观察生活，相比村里的其他孩子，我家在当时条件是很不错的，我又是老大，所以经常会穿新衣服，穿小、穿旧以后可以淘汰给妹妹们，不算浪费。可同学玲家里条件就与我家没法比了。她家有五个孩子，劳力又少，妈妈常年身体不好，她最小。可人家条件虽然艰苦可学习却是班里最好的，由于她家住在路口我便经常找她一起上下学。记得她家的房子比较低矮，院子很大，经常种着一些烟叶和蔬菜。她家的屋子里一直都是土炕，土地，她家的姑妈长得像奶奶，据母亲说，她姑妈年轻守寡无子，是把她父亲拉扯大的。玲同学家常年在屋子中间的土地上摆着一个小黑桌子，几个样式不一的板凳，我每次去她家玩儿的时候都能够看到她家人手下不闲着，在糊纸袋。

原来我所在的小学有一个校办厂，是专门从事印刷的。当年校办厂印制信封后，需要人工糊纸袋，每百个也就三五分钱的加工费。校办厂提供纸袋和胶水，需要有人把纸袋取回家，加工好以后再送回来。于是玲同学经常去校办厂取材料送货，我经常陪着她。这样，在那个生活比较艰苦的年代，可以多少缓解一下家庭的生活压力。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有的时候我也会在去她家玩儿的时候帮忙糊几个纸袋。我觉得这是一件挺容易的工作。

于是我没有经过家长的允许，自己也贸然地向校办厂提出取纸袋回家糊的要求，没想到人家立刻就答应了。回家写完作业以后，我开始糊纸袋，没想到被爸爸妈妈看到以后好好教训一番，他们认为孩子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好学习，这些都会分散注意力，糊纸袋对我家来说真的没有必要，勒令我第二天必须要把这些纸袋还给校办厂。现在看来，当年父母的责备里其实都是关心和爱护，家里绝对不会允许我小小年纪就肩负家庭的重担。

将近四十年过去了，每次看到牛皮纸信封的时候，我还会涌起当年自己那幼稚的想法。与女儿沟通，我希望她有机会出国或者上大学的时候能够勤工俭学，其实挣钱是次要的，通过生活实践体会生活的艰辛，才会更好地珍惜现有的生活。这应该是最淳朴的人生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