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最深刻的经济记忆,就是我家是缺粮户,别人家是余粮户。那些余靓户,在我眼里就是富人家,我自己同时也变得很不自信。好像我家里的人就低人一等,虽然表面上,我的父亲还是大队干部,实际的物质生活也不比别人余粮户差多少。因为他们家都非常节俭,而我的母亲没有过分节俭的习惯,对于物料的使用,也就从不算计的,甚至于还接济一些比我家更穷的人。
我家缺粮户,是因为兄弟姊妹多,母亲身体不好,常年只可以做家务,不可以做工分。而人家家里都是父母两个劳动力。另外,他们普遍节俭,日子算计着过。我家的情况正好相反。特别是我家的油,花生油,总是很快就吃完了,而人家家里总是还剩余一些。总的来说,虽然父亲是有文化和身份的,别人表面也看得起,实际都知道我家里“很空”,尤其是暗自以为母亲不会当家理财,我们的亲事,很多人想提也没人提。而我的父母对这些并没有直觉,认为自家不至于别人以为的那么可怕。最后,精明的乡邻,还是用经济条件作为第一条件选亲。我们兄弟打光棍的日子,是没有什么变数的。眼看在本土圈子里没有活路,我就奋发,最终以逃离解脱。解脱的时候,以为自己是赢家,可是几十年过去,那些当年没有混出来的,当年家境条件好的,还是要比我们殷实,家家有钱而且还节省,表面并不光鲜,但是据说很有钱,在武汉置办房产,留给子女的是大笔财富,还有勤劳节俭的价值观,不图光鲜老老实实过日子的平常心。
我们这些所谓参加工作的人,逃离的人,到老来才明白,故乡是根,那些在根部混得好的才是真的好,因为他们有繁殖茂盛的人际关系与感情以及经济上的依赖,是很稳固的。而我们这些所谓外来工作、创业的人,就是表面上看有多少钱,实际是假的,因为都是?明钱。即便老板的,也是表面有钱,实际是负债。而我的表兄弟姊妹们,在老家无论从政经商教学打工,都明显比我腰杆子要硬很多。毕竟,经济的富有才是真正的富有。
我原来看不起他们的小农意识,缺乏见识,花钱吝啬,没有什么大手笔,看不出干过什么大事,都是及其平凡的,毫无人生成功可言。不像在外,以学历、官职、资产多少扬名,光宗耀祖,衣锦还乡。
思来想去,还是要牢牢记住一个理念——“有余”。
主要的意思就是节俭,节约成本也是赚钱。总说死抠牙缝是没有用,要做大买卖,就要舍得花大本钱。其实,我印象的富裕人家,节约的人家,也不是舍不得的,关键是他们花钱看人——不是对待每一个客人都一律用同样的规格。这里是要算账的——对于那些可以为自己带来巨大利益的关系人,一定用最好的待遇,比喻各级干部和有钱人,一来是面子上的对等好看,二来也是暗藏一种等价的交易。这一点我母亲是相反的,对于每一个人,他都是同样的热情,特别是哑巴之类,都是大碗大肉。而别人家呢,哑巴帮忙挑水,给他吃饱就行。由于这些人家对待不同人不同待遇,我就很气愤,认为他们看不起穷人。现在回想,他们有何错呢——哑巴挑水了,给了哑巴回报,这个回报也是对等的,可以打60分。难道非要打道德100分?
现在想来没有必要,他们并不理亏,也就合适,这或许也叫有余——剩下一些爱心,留下一些爱心,不必要非要超前抛洒出去,只要有富余积累,以后还有给予哑巴好处的机会。而我家呢,很快掏空以后,是没有余力持续给予哑巴的物质的能力的。其实哑巴也并不要求非要吃肉,吃饱就够了,这也是哑巴的道德。
因此,无论从自己的利益出发还是从长远帮助别人的效果出发,不需要超前或者超欠的给予——不需要同情和怜悯,需要的是一种价值的等价交换,交换的不同等级的对象,就要给予不同等级的待遇。这里面就必须分等级,分类别,也就是我过去讨厌的价值观——两个眼睛看人。对当官的象哈巴狗,对底层人凶巴巴——我是多么看不惯这些!如今,换个思维——这种看似不太雅的表象,其实有何错呢——他亏谁——他只不过自然的遵循有差别的原则——本质上恰恰是一种平等交易。只有这样的态度——用收入来控制支出——才会“有余”。
拥有的东西,不需要一下子花出去,而且还要继续进水,水缸才会越来越满。
这就是“有余”。
发展要自主创新,以自己为主,走内涵发展道路,本质是通过“有余”来实现。
文化和学问也是如此,退休时,学问还有余力,也是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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