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铁华没有来，修竹吃了一个简单的午餐，盘腿坐在床上用电脑看美剧，看到笨贼持枪抢劫银行，被一个黑女人用高跟鞋敲脑袋倒在地上，笑出泪来。

铁华打开家门，把包往客厅沙发一扔，走进卧室。他穿着白色圆领开口T恤，军绿色宽松休闲裤，脚上一双意式真皮褐色板鞋。修竹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看她的美剧。

铁华坐到床边，搂着她的腰。修竹说：“怎么了，谁让你不高兴了？”铁华把电脑一合，把她的身子扳过来，“别看了，我们去爬山吧。”“去哪儿？”“香山。”铁华喜欢户外，常年健身，有着书生一样清秀的五官，一副英雄一样的健壮体格。T恤圆领像是被他的胸肌给崩开的。修竹伸出食指拨弄了一下开口上的纽扣：“亏你还是北京土著，现在哪有红叶可看？”铁华笑了，修竹歪着头想了一会，“不如我们去颐和园划船吧。我想再去看看湖底绿油油的水草。”铁华笑道：“去了别后悔。”

颐和园里游人如织，湖面上的游船多到滑稽可笑，都在水面原地打转，根本划不开。修竹的兴致并没有被破坏，她让视线避开人群，观赏起树木来，一样是松、柏、柳、槐，在皇家园林里就显得格外古朴典雅。一株银杏在秋日的阳光下美得让人惊艳，修竹停下脚步指给铁华看。一个小伙子顾着给女朋友拍照，后背撞到了铁华，铁华条件反射一般用手一推，小伙子一个趔趄，差点跌倒。修竹惊了一下，笑着走到小伙子面前：“我来给你们拍张合影吧。你女朋友真漂亮。”小伙子看了看铁华，又看了看修竹，把相机递给了她。

修竹挽着铁华的胳膊在园中略转了转就出来了，回到他的路虎车里，修竹说：“你送我回去吧。晚上我还得想想金老板那个广告的拍摄方案。”铁华说：“去簋街吃烤鱼吧，那儿热闹。”说着打开音响，小野丽莎的歌声像风吹过来的金沙慢慢淹埋了他俩的空间。

车开到东直门，天光渐暗，簋街的灯笼长龙已经亮了起来，只是红光被暮色稀释了，还感觉不出喜庆热闹。铁华停好车，带修竹就近走进了一家店。坐定后，也不看菜谱，直接点菜：“来份烤鱼。”，服务员低头拿笔记下。“宫保虾仁。”服务员回道：“没有。”“爽口西芹。”服务员又回：“没有。”修竹捂着嘴笑了起来。她看了一眼隔壁餐桌，对服务员说：“来份山药木耳荷兰豆。”又翻了一下菜谱说：“再来一个水晶虾仁。”

服务员走开后，铁华说：“你笑什么。”修竹更是笑个不止，铁华也被她逗笑了。修竹说：“你刚才点的那两个菜，被乔英点走了，自然是没有了。”铁华想起她昨天中午发的短信，沉下脸来，说：“你别跟我提她。”修竹笑道：“我看她不错，你妈妈保准喜欢。”铁华瞪了她一眼，叹了口气：“知道我烦得要死，还故意气我。”两人正说着，服务员川流不息，把菜都上齐了。

他俩边吃边聊，胃口都不大好。铁华说：“我爸妈今天跟我谈了一个上午加一个中午，中心思想就是要我今年找对象，明年结婚。别的父母都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他俩都唱白脸。”修竹笑道：“难怪你脸黑到现在。”

说到结婚，两个人都很敏感。修竹是不想要一个有压力的婚姻，铁华结过一次婚，知道婚姻有多麻烦，他今年34岁，觉得40岁结婚也不晚。虽然他情之所至，也会跟修竹提结婚，但这属于情话，也可说是一个不急于实现的美好愿望。两人都没给对方结婚的动力，但又不能说顺其自然，显得不负责任。现在铁华的父母逼婚，让他俩没法再回避。

铁华吃了几筷子烤鱼，觉得提不起胃口，见服务员端着一盆麻辣小龙虾经过，就叫上小龙虾。修竹说：“晚上还是少吃一点吧，吃小龙虾麻烦不麻烦，别搞得那么复杂，还是简单一点吧。”说着往他碗里舀了一勺子虾仁。

铁华低头吃虾仁，不作声了。修竹说：“你父母的心情我当然能理解，看你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一定要结，你就结吧。”铁华抬起头，盯着她说：“什么叫你就结吧，我要结就只跟你结！”修竹噗哧一声笑了，扬起头说：“就算我愿意，他们也未必看得上我。”铁华抓住她的手：“只要你给我一点动力，他们不答应也得答应。”修竹把手抽开，笑着说：“还要不要来一份麻辣小龙虾了？”铁华笑道：“不要了，我们走吧。”

修竹挽着铁华的胳膊走出店门，只见一排排大红灯笼把整条簋街映照得宛如一条火龙，店家招揽客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天上的一轮明月亮得耀眼，修竹指给铁华看，“月亮真美。”铁华说：“不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吗？”修竹推了他一下：“这话不对，好像十五的月亮不圆似的，我看昨天的月亮就很圆很圆。”铁华想起昨晚她发的短信，搂紧她站定，看着影子说：“天上一个月亮，地上一个它，各有各的圆满。”修竹看着他的眼睛，低下头来，突然身子一扭，踩了他一脚，笑道：“你酸不酸！”铁华吃痛，反而搂得更紧了，低头吻住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