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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金瓶梅》之经典案例——陈文昭判武松杀人案

(2022-04-12 14:2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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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

     绣像本《金瓶梅》写武松,分两段,一段是武松寻西门庆误杀李皂隶,一段是武松怒杀潘金莲。误杀李皂隶一案中,法官陈文昭判武松杀人的故事处处精彩,武松回归凡人,陈青天前后判若两人。

     兰陵笑笑生笔下众生皆有复杂脆弱人性。他真敢写。他连武松都不放过。

    武松被《水浒》几近封神,但他在杀李皂隶一案中已然非神。武松在狮子街酒楼寻西门庆,西门庆正与李皂隶喝酒,见武松似凶神奔来后,西门庆往后楼躲避。李皂隶向武松求饶不得,直接被武松摔死。案件自此启动。

     在此案中,武松杀李皂隶,其实没有任何轻判的理由,他真应受罚;在此案中,武松也是一个普通人,被刑讯时也会喊疼,也会求饶。

     知县受了西门庆贿赂后,直接对武松用刑,“喝令左右加刑,两边闪三四个皂隶,把武松拖翻,雨点般打了二十,打得武二口口声冤道:小人也有与相公效劳用力之处,相公岂不怜悯?相公休要苦刑小人!“。

    读到武松被打求饶这段,不禁再次为《金瓶梅》作者兰陵笑笑生点赞。他真敢写,他笔下的武松居然也会被打得求饶,寥寥几句就将神一般的武松解冰,送回人世间。

    兰陵笑笑生写法官陈文昭极尽讽刺,他极擅长刻画道貌岸然的贪官奸吏,写陈文昭亦是如此。

    兰陵笑笑生先给陈文昭贴金褒扬,所谓“这东平府府尹,姓陈名文昭,乃河南人士,极是个清廉的官,但见他:平生正直,秉性贤明。幼年向雪案攻书,长大在金銮对策。常怀忠孝之心,每发仁慈之政。正是:名标书史播千年,声振黄堂传千古。贤良方正号青天,正直清廉民父母”。这一大段给陈文昭的褒扬,极尽贴金描彩,看得令百姓血压飙升,读得喊冤者激动不已。
     可谁曾想,这其实是作者的春秋笔法,是一个恶作剧。他惯用先扬后抑笔法,先让官员在其笔下正义烈烈如青天,再寥寥几笔,令奸吏剥皮露骨,恶心不已。

    陈文昭先是痛斥下属,说“你那知县也不待做官,何故这等任情卖法?”,这话说得多令人感动。又说道“此 料人为兄报仇,误打死这李外传,也是个有义的烈汉,比故杀平人不同”。遂打开长枷,换一面轻罪枷锁了武松。

   好细心的陈法官,连枷锁太重,都注意到了,换了一面轻锁给武松。没有对比,就没有细节。他后来的做法一对比,就尽显冷峻酷苛。

   自此“打开长枷,换一面轻罪枷锁”开始,这陈文昭其实就偏离了司法公正。武松摔死李皂隶,就是故意杀人犯罪。武松被拘被审,自应受法律严惩。可这陈文昭,偏偏讨装清正,说什么武松是为兄报仇,是一个有义烈汉,故有所不同。还批评下属任情卖法。这种装清正的法官,如同戏精,不细看,极易被入戏,还为他拍掌叫好。

   莫名其妙的正义呐喊之后总有莫名其妙的转变,陈文昭就是如此。因为他们这些戏精法官从来没有真正的原则和信仰。

    当西门庆行贿蔡太师,蔡太师密信陈文昭之后,原是蔡太师门徒的陈文昭收信后立即转变,判武松脊杖四十、刺配二千里充军。再也不换轻枷了,直接取了一具七斤半鉄叶团头枷钉了,发配孟州牢。
   仔细看,陈文昭将一副七斤半鉄叶团头枷,锁住武松,钉得牢牢无缝。他之前不是感叹武松是有义烈汉吗,他之前不是为武松打开长枷、换轻枷吗。转换就在瞬间,陈青天之前多心肠柔软换轻锁在,收到后台老板密信后,就有多残酷给你武松换一具重锁。在这转换中,清官烟消云散,跌落一地的是清官的微笑面壳碎片。

    一个会求饶的武松,一个先扬后抑的青天陈文昭,一副轻枷,一副七斤半鉄枷,细品这些细节,就是兰看那陵笑笑生不动声色讲述一个案件的曲折,写透人性和奸吏的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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