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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阿叁传奇

(2022-11-20 07:17:17)
分类: 哀牢山人(长篇小说)

18、阿叁传奇

 

对于李阿叁的种种神奇传说,他不是不知道。父亲过世后,兄长胡德荣曾经到李阿叁府上做过小工,已近年关,但一年半载没有拿到工钱。这个年怎么过呀?母亲胡周氏带着十三岁的德昌翻越哀牢山,来到李府找到李阿叁。李阿叁与他的父亲还是故交,所以,阿叁见了胡周氏,惊异道,嫂子,怎么来到这里了?

胡周氏直言道,三兄弟,来你这里一趟真不容易,我儿子在你这里一年了,过来看看。

是哪一个?怎么不早说,我还不知道哟。

等胡德荣被人叫来,李阿叁拉着被太阳晒得又黑又瘦、但却十分精干的德荣说,大侄子,来到这里,你应该说一声嘛。我这里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我一个个记不上来……

德荣开口说,三老爹……

阿叁立即纠正说,别这么喊,那是他们乱叫的,你应该喊我三叔。

阿叁叫人好饭好菜招待胡周氏母子。胡周氏一边吃饭,一边对阿叁说,孩子在你这里一年半了,家里只我一个小裹脚婆,带着一个哑吧姑娘和还未成人的阿昌,所以,阿荣我要喊回去啦。

阿叁面有愧色,说了些客套话,惋惜阿荣的离去,叫来管家李贵,算好阿荣的工钱,合计138银元。阿叁说,拿三百来。

李贵抱来三百银元,阿叁亲手递给阿荣说,以后有机会,三叔盼着你来做事。

等一下。胡周氏说着,从阿荣手上接过三百银元当面数了数,分出162银元留在桌子上,只拿走该得的138银元。胡周氏仰起头说,三兄弟,我就直说了,按劳取酬,是多少即多少,不能把孩子惯坏了。

阿叁想不到眼前的这个柔弱小脚婆是个无欲则刚的女人,心里想,他所抚养出来的儿子将来必成大器。他不再礼节性地勉强推让,就让那162银元放在桌子上,一直把他们送出大门之外十余米远的大青树下,然后怀着敬意和怜惜目送他们归去。

一路上,他想起当年的往事,想起这些年来听到的各种传奇,有的是母亲对他说的,有的亲朋好友说的,更多的是加油添醋的道听途说。

传说中,阿叁素来不拘小节,不修边幅。他喜欢吃豆浆稀饭,每天早上都要到马家巷孙老妈妈那里去买豆浆稀饭吃。有时去早了稀饭未熟,他便主动替孙老妈妈升火、扇火,弄得满头满脸、浑身上下都是灰他也没管着。

随着年岁的增长,他的眼睛近视,有人请他赴宴,遇到喜欢吃的菜,他便把碗、盘移到自己面前自个儿吃,既不谦让,也不管别人笑话不笑话。

赴宴时,如果尚未列席,菜肴未陈,他便口念曲牌,以筷敲碗,当作“小鼓”打起来,那欢快的节奏音响,顿使满座欣然。传说,年他去省上读书,家穷,老师袁嘉谷爱惜他的才能,了解情况后,便把他带到府中安置。恰逢老师家里有喜宴客,请戏班来唱戏,仪程是:第一天迎女客,第二天迎男客。不料第一天锣鼓才响,阿叁便六神无主,坐立不安,恨不得马上变成女人入场去看。

没法,他只好去找执事商量,执事的被他缠不过,情急智生,便将一套杂役衣服来与他换了,冒充杂役进去看戏。老师的女眷见阿叁那副不伦不类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悄语道:“这个便是李先生了!

一次,阿叁夜游归来,夜已深,老师家的府门已经关闭,无处安身。五更天,老师起来,开门时发现他站在门外,他感到十分惭愧,只好托辞向老师说:“学生想家了!”老师见他如此,只好长叹一声。随后便资助他路费,让他哀牢山来了。

他听说,李阿叁曾任过青龙镇长。他谦逊自律,平易近人,排忧解难,处事公正,为人啧啧称道。由他家去镇上工作,约四五公里路程,途中遇见行人,总是客气地彼此道好,乡间说他见老是老,见小是小,从不摆他的镇长架子。

以前,途经青龙的清水河每年会发生溃堤,冲毁庄稼无数,使良田变成砂砾田。他上任后,每年发动全镇劳力抢修,不知修了多少次,才把河堤治好。

秋收时节,路边遇见年轻人打稻谷,随意将谷粒撒出掼盆之外,浪费较大,于是他亲自下田,手把手地教,如何打,如何打后分散稻把,把夹在稻把内余谷抖落盆内,减少抛洒,减少浪费。他看见割稻谷不得要领的,还亲自割给他们看,如何转把,如何齐根,才能收到好的效果。

有一次,一户遗孀在丈夫死后几个月生下一子,族间叔伯不承认,硬说是抱养的,欲占用遗产。在镇公所,双方争辩时,阿叁提出叫孀妇当众验证挤出奶汁喂孩子,使对方无言可答,顺利解除了争议,双方心平气和回去。

青龙的郑畅、郑阳在父亲死后,母亲改嫁,全凭姑妈抚养,姑妈长斋绣佛,度日,且无住房。李阿叁把自己住房腾出点给他们居住,生活上还尽量招呼他们,使郑氏兄弟渡过难关

平时,他告诫群众:须知 “衙门大打开,有理无钱莫进来”的古训,打官司无论是输家还是赢家都没有好处,重者弄得倾家荡产,轻者伤人和气。每遇纠纷,他劝双方和平解决,最好不要上告。经他指点,镇内再没有向县一级以上衙门打官司的。

另有一次,几个村子因放水纠纷发生械斗,他跑来调停,站在交火高地上大声疾呼:“不要打了,要打就先把我打掉!”双方立即停止争斗,制止了这场流血争斗。

有一年秋天,青龙下面的阿波村被匪入家抢劫,报到镇上来,他随即亲率镇丁前去缉拿。赶到阿波,匪徒尚在。他喊叫土匪出来投降,众匪不听,负隅顽抗,镇丁又近身不得。李阿叁当即指挥镇丁将与土匪连在一起的房子放起火来(他说等平定土匪,他来赔偿因火灾损失的钱财)。匪见火起,随即向村后包谷地里撤去。镇丁们一围上,卒将匪徒全部击毙。后经验尸,发现一匪衣袋内装有私章一枚为曹豹,方知曹乃东边山窝里一大惯匪,有名的“山阱老曹”。当地群众敢怒不敢言,被欺凌者不知其数,没奈他何。而今除此大匪,无不拍手称快,颂扬李阿叁为民除了一大害。为此,李阿叁还得过盐县县长普茂之的金匾奖励。

还有一次,团山村有一村民因门户兵事,想行贿李阿叁以免除他家的兵役,于是就用长条形的干粮袋装一袋银元送给他。他婉言谢绝,并留该村民在家里吃饭。饭后,还派武装镇丁将该村民携带的银元一并送到家里。

翻过垭口,进入青龙地界。数十个隆起的山头之间是连绵的草场,草场再下去是无尽的森林。清脆的铃声顺风吹来,一群黄牛悠然自得地吃草,哪怕它们的肚子已经吃得像鼓一般滚圆,它们还在若无其事的低头吃草。

不远处,青烟升起,风中夹带着烧烤洋芋的香味,一个放牛老倌燃火烤洋芋。一只大黑狗叫着奔他而来,老倌起身叫住黑狗,邀他一起吃洋芋。

他与老倌席地而坐,老倌给了他一个烤裂的洋芋,又把两个洋芋丢到火里,用木棍拔炭火盖起来。攀谈起来,他知道放牛老倌名叫范阿农。

吃着香喷喷的洋芋,黑狗蹲在旁边,张嘴望着他手上的洋芋,他连皮带肉擗了一点给狗吃。谈起李阿叁来,老倌笑说,阿叁当然很好,他为我们做了许多好事。过去,我们青龙世世代代用脚力碓舂米。出过远门的阿叁请来石匠打造石碾,动员乡亲们说:我们要破除我们的祖先千百年来老是用脚力碓舂米的笨办法。你们大家出力,我出钱,引清水河的水,建立碾米房。不久,这两间水力碾米房破土而出,结束了世世代代用脚力碓舂米的历史。

老倌每说完一句话,他点点头,顺便问些问题,老倌继续说,那些年,因大家不习惯种菜,有少数几家种出来的蔬菜也常常被偷偷摸摸的懒汉掳个精光,由此大家都不愿种菜而专种稻谷。没有蔬菜可吃,不得不背着自己生产的大米到山下的村子中去兑换蔬菜,既吃亏又麻烦。他来了后,召集村民郑重宣布:由他引进种子,勒令每家每年至少都务必种植三斗洋芋、五升蚕豆、两升豌豆、一升萝卜籽,还有一斗荞子。如有抗令不种或少种者,他将以逐出论处,绝不宽容。尔后,家家户户种植的上述蔬菜与日俱增,其他蔬菜的种植也由少成多,大家的生活质量都有了相应的改善。

吃完洋芋,老倌谈兴正浓,吸着旱烟讲道:一次,石光胜家丢失了三匹骡子,多方查找,是被区长石立群秘密关进他家的厩内。石光胜与之交涉,石立群不但不认错,反诬石光胜是妄想骗取他家三匹骡子的大贼。石光胜无奈,去报请李阿叁出面调解。李阿叁立即通知石立群与石光胜同时到场听候他的裁决。石立群还想在李阿叁面前抵赖,石光胜则焦急地反驳。李阿叁沉思地听完双方的陈述,郑重其事对他俩说,你们俩都各说一遍,现在关在厩里的那三匹骡子的大小、毛色和特征,谁说的对得上号,这三匹骡子就是谁的。结果,石立群瞠目结舌,说话吞吞吐吐,完全对不上号,他不得不把那三匹骡子规规矩矩地奉送到石光胜家。尔后,李阿叁义正词严地对石立群说,你身为区长,不分青红皂白,专门吃窝边草,连本家的骡子也会偷去,天理何在?你不是大贼是什么?你不怕身败名裂吗?石立群哑口无言,灰溜溜地离去。

他好奇地问,范大叔,他对你是否对你好过?

范阿农毫不掩示地哈哈笑了,说道,不瞒德昌兄弟,我有今天,还得益于李阿叁哩。六年前的一天,李阿叁在青龙街上发现地上有一群人交头接耳,有说有笑地面对路旁一棵树上拴着的一个老农的人看热闹。他下马走近一看,追问那个夫为何被拴?老农回答说,因为赌博输光了钱,还差欠一个赌棍20块钱,拿不出来给他而被拴吊起来的。李阿叁听了,拿出钱来付给那个赌棍。之后,李阿叁又拿出一笔钱来打发老农并叮咛着说,你是个老农夫,赌什么钱,你只会输不会赢,你带上这笔钱购买些农具、籽种老老实实地回家盘庄稼去吧。老农聆听了李阿叁的谆谆告诫,连连弯腰点头拜谢而去。后来他改邪归正耕田种地,终于摆脱了昔日那种人抬人的轿夫生涯,过上了不愁吃穿的日子。这个人就是我呀。

他笑说,他对你真的有恩。

是啊。范阿农说,每当青黄不接的五黄六月,风雪交加的数九寒冬,他面对缺食少衣、饥寒交迫的乡人,或开仓借贷,或施舍银钱衣物,有求必应,无一空回。一次,他回乡过年,目睹村中孤贫老弱寡妇董秋月、苏心雅俩人身上穿的衣裤褴褛而不堪入眼,便亲切地问道:俩老穿的衣裤如此单薄怎能御寒?何不去我们家取两套穿上?俩寡妇回答说:我们平时吃的米饭和用的零花钱多是贵太太赏赐的,我们实在不好意思再给太太添麻烦。李阿叁听了,回家去吩咐他的四太太取两套衣服送去。四太太望着她衣柜里都是丝绸做的衣服有些舍不得。李阿叁又责备她说:美不美,乡中水,亲不亲,故乡人,我们穿的吃得再好,可我们的父老乡亲食不饱身、衣不遮体,外面来的人见了也会笑话我们的,你给我快快把衣服送过去让俩老穿上吧。

这样说来,没有他解不开的纠纷?他又说。

在我看来,确实没有。范阿农一口吸完旱烟,掐一撮草擦净烟锅上的烟迹说,当年,墨县老矣寨有一个名叫胖大海的大富人家,因他家拥有的耕地房产及银钱(包括贷给村人的债利款项)居于一村之首,人们管叫他家户主“胖大富’而不直呼其名。那一年,胖大富的五个儿子闹分家。其中有一两个自私贪婪的哥哥闹得十分厉害,不服从父母的安排,偏要享用好田好地好房产好债利,那三个弟弟当然不能容忍而闹得提刀弄枪相互斗殴不可开交。胖大富无奈其何,只好用银钱“上贡”乡镇长和地方士绅为他家缓解分割家产的难题,结果都无效。一天,胖大富听说李阿叁来到镇公所处理剿匪团公务,就跪地请求李阿叁去他家调解这起悬而未决闹得越来越恼火的家庭纠纷。李阿叁连忙扶他起来让坐,倾听他如此这般的诉说。尔后,李阿叁立马前往老矣寨审视了马家的人口、耕地、房屋、债利等具体情况;亲笔草拟了他为胖氏分割家产的初步设想方案,又一一征求其父母子女意见,均无异议。他将田地山林肥瘦相均;住宅田房好丑搭配;放出去的债款及大牲畜大农具好坏相溶,分作六份,其父母占一份,五个儿子各占一份。由于分配比较公平、公正,大家都乐意地接受了。接着,又为胖氏亲笔书写了一份“分家协议书”交给胖大富收执。胖大富喜出望外,便用大红纸包了一封银圆酬谢李阿叁。阿叁说:这钱嘛,你还是拿去备办一两桌酒席,请地方上的族亲长老,文人学士到你家来人席就餐,一方面让大家知道你胖家分割家产的具体情况,更重要的是,请他们都在分家协议上签名画押或盖章作证,以防日后反悔扯皮再闹事。从此,使马氏同胞兄弟五人因家产纠纷反目为仇,打闹得皮青脸肿、头破血流的斗殴案件终于缓解平息下来。

听着这些世人盛赞的好事,他心里不再随山路一上一下的,但他还是茫然,不知李阿叁能否帮自己摆平平白无故的匪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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