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天堂 第二季——10,向左缅茨姆,向右五方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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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晚我们住的小木屋板壁很薄,四面八方传来各种声音响动:有人搓麻将的“四筒”“八万”声(不得不感慨麻将在祖国大地的普及程度);住在我们隔壁屋的警察讨论案情的低语声“五千米!我都没上去过那么高!”“尸体……”“老实不清楚……”;上楼梯的踏踏声;客栈老板和客人在院子里开篝火晚会的歌声笑声起哄声;添柴时刻火焰的噼啪声。
早上起来,天气晴好。院子里剩下一圈树椅子,默然围着一堆灰烬。
客栈前面的这块草坝子,其实是有来头的。从高处看呈三角形的草坝是金刚亥母的神秘标志,三角形符号在密宗是一切佛法真理的源头,所以这块地方叫做曲纽崩顶,意即法源宫草坪。草坝子上有三棵树,是师徒三尊的命魂树(师徒三尊指藏传佛教格鲁派即黄教的创立人宗喀巴和他的两个徒弟)。草坪左旁的河流源自神瀑,就叫雨崩河,传说汇集了108条圣水——河水发出的声音是在唱诵着观世音菩萨的六字真言“唵嘛呢呗咪哞”。
漫步在草坝上,小溪旁大大小小有好几个这类的水力转经筒。上游下来的水流推动着木箱子下方的转盘,转盘带动箱子里的转经筒,转经筒上刻着和里面装着的六字真言也就随之被“读”了一遍又一遍,为远远近近的雨崩村的人家祈福不已。
命魂树下,有一座小庙。庙外有一个小院子,长满了荒草野花,我踏着晨露轻轻走近,小院子的门只是随手合拢的,我推门走了进去。
庙堂的门锁着,不知是因为还没修建完成,还是因为修行僧人不在。
用的这种牛角锁,在藏区的小庙很常见:
一侧厢房里有一个大转经筒,我刚进去转了三圈,突然听到门外有响动。
走出去四处寻,看到这只猫咪,它好像在叫我看什么……
我跟着猫走回小院子,蹲下身看它,它却又转身返回庙那边。
你想告诉我什么呢?我只好在院子里蹲着,等它。猫又回头来,选了一种野草,啃了几口,
等了一阵,猫咪再无动作,我抱起它,问:“你要回家吗?”
猫不出声。我抱着它走出小庙,再轻轻带上门。放它下地。猫慢吞吞地在水洼里喝了几口水,走开了。
后来我们搬到了客栈的另一间屋,小屋有门廊,门廊正对着小庙、草坝和远处雪峰,是一个可以闲坐终日的地方。
往左看,停着一台拖拉机,地上很多木料,是客栈家要扩建新房子:
往前看,一个背着小山一样猪草的村民缓缓走过。
往右看,不时有人来往,遥望守候着雪山的吉光片羽。
往下看,溪流漫延成的水塘。倒映着静静的村舍。遇到合适的辰光还能倒映出远处的雪山。
就那么坐在门廊上,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或者什么也不看。日影渐斜。下午,警察带着被救女子从山里出来,从前面小路走过,进了我们这条门廊。两个年轻的警察还用木棍挑着一个登山包,包是女子的,今天才从山上找到,又湿又脏。遇难男子的包呢?不知是还留在他们尸身附近,还是找不到了呢?派出所长在我们隔壁的房间给女子做笔录,她一直用头巾蒙着脸,露出来的部分能见到一些伤痕,二十多岁,身材窈窕轮廓姣好。警察几乎随时把她带在身边,有时候警察们坐成一桌,她就孤单地坐在另外一张桌边,这情景让我看得有些难过。她并不是犯人,甚至她还有可能是受害者,就算是受到怀疑或者还需要询问,也不该这样对待。我同情地看着她,她却颇为警觉地只是把蒙面巾拉得更高。这一次死里逃生,会让她往后的生活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呢?
下午晚些时候,雪山在某个瞬间,从云后露了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从另一个角度清晰地看到神女峰,她又叫缅茨姆,是卡瓦格博的妻子。曾经有一千多个日子,我都看的是她的“正面”,这位秀美而骄傲的王族之女的“定妆照”想必已印在我的潜意识里。
这样的山峰是值得让人向她行注目礼的,不论何时,不论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