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月明能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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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随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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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脚踏出,绵软,轻柔,厚厚的,说不得的温润,依旧以为的初雪。麻雀要结了伙一大片一大片地雪里刨食了,乍寒还缓,雪白,树黑,风住,云静,一窗灯火暖意,最是旧时滚雪球,打雪仗的恣肆惬意,如今孩子们少有了的风风火火。
雪天一色时,不晴也是一种好。好心情就是好天气,若得一见,便是秋收冬藏。我有很美好的回忆,每天都有,无论你在与不在,从前还是以后,我都会记得。“生性禁寒又占春,小桥流水悟前因;一枝乍放雪初霁,不负月明能几人。”张枣说:“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满了南山。”旧事如雪,总有一些落不尽,化不去。
翻检旧年来重阳节京剧演唱会,人事渐稀,重看挣扎依旧:一则不舍,再则不忍,又则不堪。“顾影伤春枉自怜,朝云暮雨怨华年,苍天若与人心愿,原做鸳鸯不羡仙。”念及一个春字,满心满眼的春风拂面,春光照人,春日迟迟,春色如许,春意无边,春至今朝燕,春帆江上雨,春吹回白日,春罗双鸳鸯,春水初生乳燕飞,春梦暗随三月景,……
试着观照引入日常琐屑,随顺起居时,则近于怠惰、酒醉意迟;任意行止,又不免胡思乱想、好吃懒做;偶尔论人是非,间或妄做评断;说是学习放下,时生患得患失;字不读,经不诵,旧不忆,悔不生,抬眼又是周末。惟蚊虫叮咬处痛痒时时,一分钟快跑后小腿酸胀略缓,嘴唇由干裂至溃疡,所寄苹果如约就位,双十一蜻蜓点水,岩茶红茶又换回白茶,……是与非,对与错,一一时光消磨。
一些文字喜欢写名人,真心诚意的忆旧固然好,曾经的风华正茂,声色犬马,皆可入眼入心。若拿来翻炒自己,任他如何婉曲隐掩,总多出些许脂粉的造作,转瞬陌路。初衷既已刻意,猜想编撰便无从避免,不看不读,反是一种正视听了。至于些花边八卦,茶余饭后,躲不开时,便连同那传播演绎评说的人,一并归于了沉默。
想到陈之藩,想到胡适,想到隐约于清淡深浓里《寂寞的画廊》:“并不是我偏爱他,没有人不爱春风的,没有人在春风中不陶醉的。因为有了春风,才有了绿杨的摇曳‘有春风,才有燕子的回翔。有春风,大地才有诗,有春风,人生才有梦。春风就这样轻轻的来,又轻轻的去了。”
记得从政治和主义里将彼此解脱出来,才可以见得些真性情。人生本来如寄,不再梦里说梦两重痴的才是。这种因着主义甚或信仰的打量,实在像极了水中望月雾里看花。惟两个主义和信仰不同的人能够达成一致的所在,也是最有可能接近真理的所向。许多时候,身边人的看法,远不如看似敌人的眼光来得独到,更接近真实。可惜了,怀有这般能够拨开迷雾智慧和胸襟的伟大灵魂,越来越少。
睡前念十页书,大致如是,另一版《西藏生死书》。偶有例外,《一切都还没有注定》便一次念了五十九页。越发怵于系统的大部头,两年多了,唐诺的《尽头》始终在途,金圣叹、张岱、鲁迅、周作人、木心、顾随……一经集成,总不似了单行本的洒脱利落。便是篇幅格调,亦越发趋向于零散、独立的不羁,看似更契合于人性的多思善变,实则惰性和精力使然。读书于我,想来是不会有些什么新意了的,权且听戏看景,偶作一笑的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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