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延怠，复清简饮食，秋空格外高远，落叶里有阳光的颜色和味道，些许汗意浅淡。雨季不来，草木虽等得耐烦，奈何韶华凋零，既做不得绿树成荫，索性萎枯成斑斓，留待下一季的重逢。一期一会，原也是有些一厢情愿着的。清风徐来，转眼又是处暑。

总会有些相约来打乱你的清静，试着出离，却做不到彻底。培养一种习惯不易，打破一种习惯更加艰难，尤其在你被另眼相看或是看成另类着时。像是要挣扎着从梦魇中醒来，先动动手指，再动动胳膊，甚或拚了全力喊出声响。虽都只是一个过程，所幸你是知道了那是一场梦魇，醒来便是迟早的事了。

她在生日这天选择素食，做自己，尽量不影响他人，亦是行六度的一种。水煮蛋，手切面，香菇青椒胡萝卜丁打酱卤，白灼秋葵，素拍黄瓜，红酒一杯，从未有过的清淡。

现在回想，从前走路始终是怀了种种欲望的前行，所以不能安住当下，错过了许多可能，生出许多辜负，无觉比无知更可怕。无论出行还是起居，所欠深厚，像时光从水面略过的轻悄，惊不起半点波涛。如今欲望也还是有，却因了觉知而有所止，又因了所止而有所深厚。生命无论长短，你知道些什么，经历些什么，觉悟些什么才是要紧。

有谁会在意眼前的一分钟吗，如果不是等待着、煎熬着，时间的河静静的流，不舍昼夜。一生也不过那样几幕，那样几瞬，最后闪在我们脑际的，是少之又少，或为日常所忽略的，来不及给予评价和重新定义的珍贵。有时失去也是一种眷顾，让觉知的人更懂得珍惜。

又或者秉承了现世功利的心态，此一生所为，有哪些是可以为着老病死所能依持着的。在我们即将离开这个世界时，我们能带走些什么，有什么是能够令我们从容坦然而安详告别的。我回答不出来，但深信是有的，所以要继续学习寻找，并在这样一次可能的慢途里尽情去经历、咀嚼、思想、享受、觉悟。

世界再大，大不过眼前。有时我们需要举目抬头，需要有所掠过。我们依赖六根，也受困于六根，每现世逼仄的无法释怀。需要适时跳出自己，换种眼光打量自己和周遭，像镜子，一无遮拦地照见，生活或由此得以开阔。怎样做，都不失为一种道路，一种方向。只消一次又一次不停地问自己：然后呢？《天问》者，惟天作答。自问者，或可会心。

大哥来只住了两晚，返回老家参加战友聚会，嘱他少喝酒，明知耳旁风。没请他吃饭店，也没有太过丰盛的准备，只拉了他自己去选几样吃的。分别得久了，再无法确定他的喜好，不得意的，他一口不动。只一样是约略知道的，狗肉，他不提，我也顺势忽略。不吃，或也没什么不好。嘱他喝些茶，回说胃不好，医生不让。喝酒胃就好？说到底，还不是任性。与以往不同，这回许多时话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

眼神倒是好，至今不花，早睡早起的习惯也坚持的好，连勤快和吃苦也都是我从小就不及的。人在身边，便是一种安稳。许多事摆在那里，似也并不如何的牵挂了。反不如偶尔电话里问的聊的多了，只听他说些点点滴滴，尽量不去评价。以往电话里的所谓评价，回想起来差不多都是批评。也有些是建议，感觉里也没有听进多少。

这样类似说教的谈话或也到了该终止的时候，即使看上去甚或内心里的的确确都是“为着你好”的初衷，一副居高临下的嘴脸都是丑陋而可恶的！如此，不知他是以何样包容的心怀忍了我这许多年，想想真是惭愧！眼前这个家伙，就是从小风风火火带我满世界跑的大哥吗。下次来，或可煮普洱给他喝，像今年的花开不同于往年，人也是会学着变化的。

这样想着时，不免又惦起他今晚的酒了。不妨由了他吧，先解决了自己今晚这场酒的问题。别人说不听情有可原，自己的身心自己决定不了才叫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