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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
分类: 自言自语 |
气温再度跳水,像是一直以为很是熟识的人突然变脸,让你觉出冷冷的灰心,定要回到居处重新洗洗心擦擦眼再换换装,然后从头认识这个世界。
午睡惊醒,心跳骤剧,已忘记了缘由,才知无由亦可以杀人无形。
忙里偷闲,闲时取静,静中乱思,思不及云聚云散花落花开,复堕于忙碌。心思纷乱,远过于身体的劳碌。身劳者易于将息,而心劳者难以养闲,生怕哗啦啦就此不可收拾,光阴漫长而无从打发的无聊。此许多人以手脚无歇而代以内心空虚,旧时多加诸于女性,而今大抵人人自缚者也。
从前多以为忙碌着的全是充实,总会记起乡下成群结队的苍蝇,它们是充实而永不满足的,才那样的生机勃勃。
一些人即使不曾过从甚密,相处久了,偶尔分开,再见时便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无声的欢喜,亦算得一种温情。
无法想像几十年的岁月流逝,眼前身边依旧这般无聊。人的潜力真是无穷,如果懂事时起便究竟了此后这样的境况,未知情何以堪。老病死也是的,还不是照单全收。
这倒无关于物质的贫富,一个人注定活在他的思想里,要么高于生活,要么挣扎于生活,我们需要时时修正自己,来安抚内心。
在我读书的时候,门外人声嘈杂,对面学校操场鼓声阵阵破窗而来,夹杂着的还有广播里的含混不清,我们时时被包围在这样一种吵闹里。一只小小飞虫不时往来于我和书间,并不像从前急切地哄去,甚或伸手去捉了或是用力的挥打,会否她也是识得人间字的呢!
这样静静地几乎以一种欣赏的眼光看她时,我知道宁静已回到我的内心。往复于字里行间,甚或我的鼻尖眼前,便是一无着处,也能随意停驻,胜似闲庭信步,全不在意我此刻的心情,或下一刻的动机,就像我们不知道明天会吹什么颜色的风,下何种味道的雨,却依旧顾我吃饭睡觉走路喝茶说些不咸不淡做些可有可无的不羁。万物从容优雅,只是许多时候我们来不及懂得欣赏。
或许那只小小飞虫带给我的欢愉,她自己无从知晓?我们会不会也像那小小飞虫,即使随时可能被无明和暴力所吞噬终结,依旧偶尔留一份欢愉与他人,与这个世界!
一个从前工作中有过往来的旧识,每次食堂里遇见,总会悄悄打一碗汤端到我的桌上。初时是一听冷饮,告以从不喝这类东西后便换了免费的热汤,只是不及细说,午饭前我每每都是饱饮了上午茶的。下次记得自己打汤,三分之一碗,打给他看,亦打给自己。并不全是相对于浪费我更愿意选择爱惜的初衷,更在于我在意和希望保有一份这样朴素的温情,无需地久天长。
我需要书的欲望远远多于所读,好在网络寻来觅去多是些旧识,几番下来也只下了一单十几本。若是物什呢,再怎样的琳琅满目花色翻新都翻不出人的欲望。人心不足,我们注定永远走在寻求满足和添补欲望的路上。
试着金鸡独立时读一本书,或是读一本书时做一些持续的抻拉或伸展,身体的轻微的苦痛杂在文字的滋润里漫散开来,有无尽意。饮茶,至杯子空时,竟不舍得放下书来续水,明了那是一种我执。
我们需要的许多帮助或服务里,大多是耽于这样一种状态和境界里不肯放下或出离,即使那是为着生存而奔波和劳碌着的无辜,总有我们不得不的理由和不肯就此停下的冠冕堂皇,无一不是执着。我们时时不自觉陷于计较和取舍,生活如是,修行亦如是。
起身续水添茶,复翻书读字,各得其所,两无牵涉。庄子语:“守本份,物来则应,过去不留”也。
无数次设想这样的一种借口:精神不济,体力不支,喝不了酒了,熬不成夜了,吃不多少饭了,行动迟缓了,没了与人争斗的火气,连些话语声调也不够连贯洪亮了,只为了纵容抑或征得一点源于自我认可的自由。如果还有足够的时日,毕竟那都是要一一经历着的,直至再也无法做出决定的由人不由己。那些我们曾经为之奔忙的孜孜以求,终要一一舍弃,不如假设一下试着活上一番,或许便是别有洞天的呢,也未可知。
蒋捷诗里说:“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在我们有限的生命里,倘若不幸活得足够年长而且智力正常,定要由着从前的亲密而一一经历此后的生离死别,越是从前的热热闹闹人丁兴旺,越是此后的冷冷清清物是人非。这样一场一场的风吹雨打后,我们必要一次又一次重新开成自己的今天。
一些时候我们所在意的,不好的消息有过于好的消息,明知那好消息里的有限,宁可没有消息的安详。自此相忘于江湖,心念里总是存了一份安好,哪怕那只是一厢情愿的希望甚至奢望。我们需要时时为自己营造一种氛围,暖意融融,安稳踏实,任凭窗外风雨如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