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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不够于惑在路上心底 |
分类: 拈花微笑 |
仓央嘉措的诗尚有下半阕:“一念之差便落叶纷纷,天凉了每滴泪都温暖着诸佛,世间事旧得不能再旧了,却依旧落花流水,我天高地阔地看着想着,却不能转过身去——你穿过世事朝我走来,迈出的每一步都留下了一座空城,这时一支从来世射出的毒箭,命定了我唯一的退路。”一些字同了一些人,未必一定完全懂得,却并不影响时空扩展出的另一片天地,遗世独立,别开生面。幸有文字吧,置身浮华喧嚣,亦可染得一眼春水半室清凉,一不小心躲过些是非对错的风刀霜剑,何其幸!常常想,那样一些曾经的嘴脸丑恶言语刻薄,若于些文字中得以温润一个时期,或可生出些观照的欢喜也未可知,如枯树新芽废墟春草,不只装点了别人眼中的风景,更养得一份自家情怀,天宽地阔。
记得正月无聊里敲了些《日出东南隅》的感念,此刻阳光正好,仿佛独照。旧时最喜欢新年伊始万象更新这样的言词,有新生的窃喜,寄托了无限希望于无限生机里,仿佛可以重新拥有全部的美好,所有的不尽如人意统统留给了昨天。新的总是好的,何况更新的气象万千。后来知道,所谓的新,也并非全部的志得意满,仍然有着种种的不如人意:新衣渐渐变成了旧服,朝阳亦悄悄点缀成过午的懒散,雪野下曾经的鲜活尚不及复了旧时容颜,盼着长大的日子里,总有些没完成作业的不安,几十年了还常常梦里被考,新的没学会,连些旧时的熟练也统统忘光的烦躁,烟花爆竹和些年货静静躺在别人家的货架里不知要去到装点起谁家的门面氛围和心情,天气依然寒冷,总是缺少一件轻便得体冬衣的暖心暖意,母亲照旧风箱一样的咳嗽个不止,若得如今的一室温暖,或许有所缓解?日子不曾褪去的清清白白,门前雪映瓦上霜,原原本本,历历在目,隔了尘世的鲜衣怒马。
少年,自有不识愁滋味的好,怎样艰难的岁月,就是阻挡不住青春跳跃的欢喜,新年呵,寒假指日可待,总还是充满了希望的呀!即使今天,想到暑假寒假过年,偶尔仍有一袭芬芳盈于心上,轻翻前尘旧梦,尽管那已是越来越少、越来越淡了!《如丧》里说,“我们终于老得可以谈谈未来了。”毕竟还是长大了、变老了,有了诸多过往的人生,亦算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
旧年的最后一天,小城午后的阳光在窗外徘徊,翻了几页《昔年种柳》,背窗而眠。没有梦,没有打扰,甚至没有无聊轻轻醒来的预兆,除了些许薄凉,什么都没有。
开了机,不时有短信进来,千山万水,天各一方,难得一份牵挂。我却静默,怀了敬畏,若说出些祝福,亦远不是内心所要表达,所能表达。如果你没有接到我的新年祝福,请你相信,那是一种远远深于语言的意念,如同我相信你的静默,我想把这种默契叫成诗意。即使现实没那么美好,并不影响我们诗意地栖居,诗意地生活。
还有钟声,听了几十年了,每次都有着不同的意味。时过境迁,总有些不变的东西存在了心底。这样的日子,只想翻些契合的心事,有些淡淡的字足够,即使不是自己在敲敲打打。
这张二十多年前自己亲自设计的书桌,除去楞角多了些磨损的旧颜,下层的书架早已不再放书,形状功能丝毫没有改变。生活怎样变化,总有些原来的影子,有些时候我倒不希望这种变化来得太过猛烈,如果一夜之间面目全非,哪怕那是所谓全新的进步的好,都让我觉出些无所适从的困窘。
如了这小城,淹在世俗的忙碌里静静流淌,细细柔柔,不急不缓,流走了岁月,老去了容颜,历经春夏秋冬,却依旧不改,旧时的活色生香。
新年的主题,怕是没能超过跨年演唱的铺天盖地。音乐,越来越像一件华丽的外衣,不为遮风挡雨,只求一瞬绚烂,如孔雀开屏,烟花骤逝,一俊遮百丑。至于那华丽背后的世界,和时过境迁后的空白,还有谁会那么无聊的去顾及吗?此一时,眼耳鼻舌身意的好!
每个日子都是唯一的,但记得住的却并不多。再有一个多小时便是又一个新年了,每当此时,心情总有些异样,到底是什么却说不清道不白。
检点过去这一年,得失心又起,不足以安慰。对于人生要紧事,依旧不甚了了。偷闲读了写了些字,亦不甚了了。已近知天命的年龄,依旧徘徊于惑与不惑之间,蹉跎踯躅。一些时候,检点出的都是挫败和沮丧,其意义便不如不检点的好,能反求诸己者总是少数。
至于欣慰,也还是有的:没有见到世界末日,又过了一年,此其一,尽管那很可能只是虚度;终于让读字写字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如同吃饭喝水走路睡觉,偶尔停得下来亦不会急切,仿如世界末日,此其二;造得出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天堂,允许字里的世界更加契合于内心,此其三,尽管它还不够强大,有所寄托,已好于心不在焉!
我亦足够清醒,世间诸多不够完美,正好可以打烂了来,将些苦涩融成清凉,将些失落染成善存,诗意地栖居。
“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