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急诊室的门刚一开启，方敏就犹如惊弓之鸟般惊谨地注视着急诊室前的一切。看到程羽浩略显疲惫地走出来，方敏只是注视着他，没有开口、甚至连眼神都不含询问。她不敢问、更不敢听，因为她怕程羽浩给她的答案会让她的世界瞬间坍塌。

 

摘掉口罩，程羽浩对方敏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祎祎已经度过危险期了！”

几乎是同一瞬间，方敏飞速奔到程羽浩面前，不敢置信地按住他的手臂“真的？祎祎没事了？”满面泪痕的她此刻终于浮出纯美笑颜。

重重地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下一秒钟方敏竟欲奔进急诊室。

及时抓住她的手臂“小敏，祎祎需要休息，一会儿我们会将她转入病房。”

“那等一下我和护士一块送她去病房！”方敏点点头“我在这等，还要多久？”

“小敏，祎祎需要休息，你也需要休息！她不会这么快苏醒的，今晚你先回家！”

“不行，我要陪着祎祎！”方敏坚定地说。

“小敏，你累了！明早再来。”

“我不累！程学长，谢谢你，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疲惫，你快回去休息，不要管我！”

程羽浩无奈地摇摇头。

 

看到程羽浩对方敏展露微笑的那一刻，丁利蟹有些惊讶，但瞬间他便了解到其中蹊跷；而看到这一幕的丁旺蟹却给了他一记略显怪罪的表情。

 

东华医院的高级病房里，方敏坐在床边安静地注视着病床上的女儿，看到祎祎头上缠着的纱布，方敏的泪水不禁再次下滑。大家累了大半天，此时都已回去，古铎锋也赶了九点的飞机回伦敦处理公司的事。这间高级病房如同一间小套房、一切应有尽有，方敏已经告诉家人明天带些自己换洗的衣物过来，在女儿出院之前，她也会在这里度过。

 

“叩叩叩……”病房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方敏打开房门，竟然是丁益蟹。

“你怎么回来了？”方敏略感惊讶地问道。

“你一下午都没吃过东西，”丁益蟹手上拎了好大一个袋子，从里面拿出一瓶热牛奶递给方敏“我想你现在一定还是吃不下，喝杯牛奶吧！”

“谢谢！”方敏安静地接过，热热的牛奶瓶握在手中很温暖、也很舒服，至少对于此刻手心仍旧冰凉的她来讲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些是买给你们母女的，里面有好多奶制品、甜食，祎祎喜欢吃的！”看着方敏顿了顿，“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此刻的丁益蟹觉得自己好失败，其实刚刚买东西时他就已经有这种感觉了！他爱方敏，这一点早在五年前就已毋庸置疑，可他却连自己心爱的女人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方敏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走回床边坐下来继续安静地注视着女儿。

望着方敏憔悴忧虑的面容，丁益蟹痛苦难耐。“那个时候……你又要上学、又要照顾祎祎……你是怎么过活的？”丁益蟹终于艰难地开口。

“思嘉的妈妈，”方敏缓缓轻语“那个时侯即使不需要上学，我也什么都不懂，怎么有能力照顾好祎祎？思嘉和郝阿姨在我心中同我家人一样重要，思嘉救了我和祎祎的命，郝阿姨又帮我把祎祎养活……”

“小敏，对不起……”虽然这句迟来的“对不起”没有任何意义，但此刻的丁益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些什么……

“你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了……”

“那我明天再来……可以么？”丁益蟹小心翼翼地问。

微微点点头，方敏没有再开口；但丁益蟹已经无比满足、并对隔天黎明的诞生充满无限期盼。

 

隔天清早，方敏便起身守候在女儿床前，她有预感祎祎今天一定会醒。

“祎祎，你醒了？”大概十点钟左右，当方敏感觉到祎祎的小手在自己手心移动时，方敏开心得喜极而泣。

缓慢张开双眼，当方维祎看到流着眼泪的方敏时，不觉露出难过的神色“妈咪，你哭了！”

“祎祎……妈咪好开心……你没有扔下妈咪一个人……”

“祎祎永远都不会扔下妈咪的！在妈咪心中祎祎是妈咪的唯一；在祎祎心中，妈咪也是祎祎的唯一！”

方敏擦掉眼泪，感动得微笑起来。但随即又面色紧张地问道“祎祎，你还痛不痛？”

“祎祎不痛了！妈咪不要担心祎祎！但是，妈咪……我饿了！”

“祎祎想吃什么？妈咪马上去买给你！”

“我想吃牛奶甜米粥！”

“好！妈咪马上到法式餐厅帮你买！祎祎你乖，一会儿程叔叔来陪你，妈咪立刻就回来好不好？”

“嗯！”方维祎乖乖地应允。

 

方敏搭车火速前往餐厅买粥，接着又火速赶回医院。

喂祎祎吃完粥后，祎祎可爱的小脸蛋露出满足的神色。方敏见了宠溺地笑笑，每次祎祎吃了想吃的东西后都会露出这种表情，她好喜欢！

“祎祎，还想吃什么？”

丁益蟹开车驶至花店，他想送东西给方敏，但失败的他却不知道小敏喜欢什么。送花应该不会错吧？女人不是都喜欢花的么！

 

走进花店，看到眼前争奇斗艳的各色花种相互簇拥，丁益蟹不禁有些犹豫。过去他没少送花给过女人，但他却从未到花店亲自挑选过花。以前让人买的清一色都是红玫瑰，但此刻看着眼前妖娆绽放的红玫瑰，丁益蟹竟觉得如此俗艳，根本配不上小敏的清雅脱俗！

 

将店里所有的花都看了一遍，丁益蟹最终选了11支纯洁的白色百合。11代表一生一世、一心一意；百合象征着百年好合；而最重要的是，白色百合的纯洁与高贵正配得上小敏清纯、高雅的气质。

 

11支百合每一支都结着三至五朵娇嫩欲滴的百合花，捧在手中花团锦簇，美丽无比、清雅非凡，嗅着时而飘散进鼻息的淡淡香气，丁益蟹觉得自己仿若拥住了他久违的小敏。

 

走进病房，出乎丁益蟹意料的是，方敏竟然不在。此刻病房中只有方维祎一个人安静地躺在床上昏睡着。望着昏睡中的女儿，丁益蟹不禁心酸。

她长得好美，长长卷卷的睫毛在昏睡时看起来都这么可爱动人；嫩白细致的脸蛋因为失血的缘故更显白皙透明；好在此刻嫣红的小嘴让人感受到她的生气。她长得真像小敏，漂亮的娃娃、美丽的天使！丁益蟹就这样专注地看着病床上的女儿，他觉得此刻的祎祎并不是昏睡、而是熟睡，因为他仿若从她漂亮安静的脸蛋上看到了丝丝笑意。

 

熟睡中的方维祎意识突然清醒过来，转了转眼球，祎祎张开了她那黑白分明的漂亮大眼，纯净眼眸所及之处竟然看到一位叔叔。

“祎祎，你醒了？”丁益蟹开心地问道。

“叔叔，你知道我叫祎祎？”黑浓眼球转了转，印象中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位叔叔。

“叔叔，现在几点了？”方维祎甜声问道。

低头看了看表“十二点。”丁益蟹回答。

“哦，那是祎祎醒得早了！祎祎才睡了半个钟头，妈咪不会回来的。”方维祎有些遗憾地说。

“妈咪去哪了？祎祎。”丁益蟹此刻更惦记方敏。

“妈咪回家去做祎祎最喜欢的玫瑰红豆沙！”方维祎开心地说，“叔叔，你喜欢吃玫瑰红豆沙么？”

“嗯，还好。我不太喜欢吃甜食。”丁益蟹似乎很有耐心同方维祎讲这些无足轻重的话语。

“不喜欢吃甜食？”方维祎感到十分奇怪，她觉得甜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味道，为什么叔叔不喜欢呢？

“那叔叔喜欢吃什么？”她想打探一下比甜更美的味道。

“嗯……我比较喜欢吃辣的东西。”丁益蟹不想在方维祎面前称自己为“叔叔”。

听了丁益蟹的答案，方维祎的小脸皱得苦苦的“祎祎最怕吃辣了！”

丁益蟹看着祎祎可爱的表情，宠溺地笑笑“祎祎长得这么漂亮当然喜欢吃甜食了！辣的东西祎祎是应该离得远远的！”

“那叔叔长得也很好看呀，怎么还喜欢吃辣的不喜欢吃甜的？”

“呐祎祎是女孩子，当然和我不一样咯！”丁益蟹哄道。

方维祎听了有些赞同地点点头“叔叔，是妈咪让你来陪我的么？你认识我妈咪？可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叔叔呢？”方维祎觉得这个叔叔好亲切，对他，竟然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此刻的丁益蟹不知该如何回答女儿的问题，听着祎祎一口一个“叔叔”的叫着自己，他心里好难过，祎祎是他的女儿，他要让祎祎叫自己“爸爸”，虽然他没有尽过一天做爸爸的责任，但从现在开始，他要做祎祎的好爸爸！

“祎祎，我不是叔叔，我是祎祎的爸爸！”丁益蟹看着女儿纯净的眼眸认真地说。

“爸爸？你是祎祎的爹哋？”方维祎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可是祎祎没有爹哋的！”稚嫩的小脸写满不自信。

“祎祎，我真的是你的爹哋！祎祎怎么会没有爹哋呢？每个小朋友都有爹哋、妈咪的！”丁益蟹急欲让祎祎相信自己。

认真地看了看丁益蟹，方维祎不禁红了眼眶，“你真的是祎祎的爹哋？”

“嗯！”丁益蟹看着女儿重重点头。

此刻方维祎连可爱的小鼻头都红了“那爹哋是不是不喜欢祎祎？”

“爹哋怎么会不喜欢祎祎？爹哋不知道有多喜欢祎祎，祎祎是爹哋的心肝宝贝！”丁益蟹急忙说道。

“那爹哋为什么不要祎祎？”方维祎红着鼻头颤声质问。

“爹哋……祎祎，对不起！……爹哋不知道妈咪有了祎祎……”如果知道小敏有了自己的骨肉，他怎么可能会放下小敏？舍下孩子？如果知道，他一定会一直守候在小敏身边，让她过最舒适的生活，安心待产、顺利生育。

 

听了丁益蟹的回答，方维祎辛苦忍下的泪水瞬间爆发，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丁益蟹见状心慌意乱、手足无措，“祎祎，你怎么了？不要哭……乖……不要哭……”丁益蟹小心地将祎祎抱起搂在怀里，柔声哄着。

靠在丁益蟹怀中的祎祎终于抬起蒙蒙泪眼，哽咽地问道“那爹哋是不喜欢妈咪咯？妈咪那么漂亮、那么温柔，爹哋为什么不喜欢妈咪？”

祎祎的说法令丁益蟹愣了一下，但他随即强调道“爹哋怎么会不喜欢妈咪？爹哋好爱妈咪的！妈咪和祎祎是爹哋最爱的人！”

“爹哋真的爱妈咪？”方维祎终于止住泪水，再次不确定地问向丁益蟹。

“当然了！爹哋如果不爱妈咪，又怎么会和妈咪有祎祎呢？”丁益蟹细心地擦掉女儿脸上的泪水，认真地回答。

“那爹哋为什么不在妈咪身边？”方维祎看着丁益蟹认真的表情，似有些相信，但仍然不依地问道。

丁益蟹无奈地叹口气“因为爹哋曾经做过错事，伤害了妈咪……妈咪……很讨厌爹哋……”

方维祎眨着因泪水湿润而更显明亮的大眼，“爹哋，那你会改么？”

看着女儿充满期待的纯净眼眸，丁益蟹重重点头、满脸虔诚“会！一定会！”

此刻方维祎漂亮的小脸蛋终于露出喜悦的笑颜，“妈咪告诉过祎祎：做错了事不要紧，重要的是用心改正。祎祎从来没见过妈咪生人家的气，那爹哋只要用心改正妈咪就一定会原谅你了！”方维祎对她这个刚刚认回的爹哋充满信心。

 

看到终于破涕为笑的女儿，丁益蟹松了口气、宽慰地笑笑，将祎祎轻轻搂在怀中。

用心改正，小敏就会原谅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