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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瓦小村

(2023-08-31 19:04:18)
                         青瓦小村

余显斌

 

1

瓦是小青瓦。后来,我走遍各地,很少见到这种瓦,好像这样的瓦,只有故乡的瓦匠能做,别的都不懂似的。

在故乡,匠人很多,有木匠、铁匠、石匠,还有瓦匠。

做瓦的,当然是瓦匠了。

做瓦,首先要和泥,将黄土背到场地上敲碎,再浇上水,开始和泥。和泥不是人踩,拉着牛踩着。牛耍滑,有时踩着踩着就感到累了,就不愿意踩了,偷懒,想跑到泥塘外面去啃草,撒欢。这当然是不行的,瓦匠就得用缰绳拉着牛鼻子,在泥塘里转悠着,不时地扯着喉咙喊一声:“哦——黄牯子,注意!”那一声“哦”拉得很长,声音在夏日的晴空下回荡着,远远地传开去。我一直弄不清为啥要在夏日里和泥,多热啊,热得蝉儿都使劲地叫着,人能受得了吗?为啥不在秋日里和泥?凉飕飕得。瓦匠听了一笑,问我:“秋日瓦能在很短时间晒干吗?”我听了,张着嘴,这才恍然大悟。

我的童年,一直住在青瓦乡村里,可是,我连一点做瓦的常识都不晓得,很是惭愧。

小青瓦做好后,烧成,要比正常的瓦小,要厚,拿在手里重,是灰色的,用村人的话说,是鸽子灰的。有时,我觉得村人的语言十分丰富,一个“鸽子灰”很好地描绘出小青瓦灰中透白、白中沁灰的色泽,别的无论千言万语,都难以描绘。小青瓦敲着,发出“当当”得声音,如铁一样。

小青瓦铺在房上,很整齐。

有时,站在对面山坡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村子的青瓦粉墙,一排排的小青瓦,鱼鳞一样,很好看。

江南有粉墙黛瓦,我的老家也有,掩映在一片绿色里。

回首故乡,也如水墨画一样。

我的乡愁,就在细雨飞飞的小村,随着小青瓦上淡淡的烟雾浮荡着,缭绕着,遮蔽了整个村子,也遮蔽着整个童年,从来没有消散过,也没有消失过。

小青瓦遮盖的小村,也遮盖着我的童年,遮盖着我的记忆。

2

我放牛的时候,经常将牛赶到对面的山坡上,那儿有狼牙草,有狗尾巴草,有青茅草,有冬青树。冬青树不是树,是一蓬一蓬的灌木,密密的叶子,指蛋大小。

冬青树中,有时会出现蜂窠。

那么密的树叶,遮盖得严严实实得,谁知道有蜂窠啊?我不晓得,老黄牛当然也不晓得。老黄牛吃草,慢慢地移动着,慢慢地嚼着,就绊动了树叶,野蜂就飞出来了。那时,我正望着对面,望着青瓦覆盖的小村。小村大榔树下那家,就是我的家。我家屋顶冒出炊烟,隔壁冬成家的屋顶也冒起了炊烟。不过,他的炊烟没有我家的浓,没有我家的明显。我感到很骄傲,很得意,嘎嘎笑了,跳着喊道:“娘,好大的烟,比冬成家的还大。”

娘在菜园子里摘菜,抬起头朝我看了一下,还笑了。

我却突然哭了,哇的一声,很脆很亮,远远地传开去。

我那时才七岁多一点儿,就能放牛了。

我七岁多一点儿,也是第一次被野蜂蛰了。

娘听见了,急了,在院子菜园里大声喊着:“娃儿,咋了?”我不答应,哎呀哎呀叫喊着,哭着,在山坡上跳着。娘急了,扔了手里的菜,从那边扑出院门,扑下了河,上了这边的山坡,不一会儿就到了我面前,将我紧紧抱着,抱在山坡上。娘就那样低着头,遮盖着我。多少年后,我行走在远方,仍然能清晰地记得娘当时的样子,就如一只老母鸡,紧紧地护着翅膀下的小鸡。

娘没有吭声,没有像我那样喊叫。

娘的脸上被蛰了,头上被蛰了,手上被蛰了。娘将我抱着,跑下山坡,用隔壁黄记娘的乳汁涂抹在我的脸上。娘的脸肿得蒸馍一样,嘴里不停地道:“我娃吃亏了,我娃受罪了!”

以后,娘再也不让我放牛了。

娘说:“娘放牛。”

娘还拍着我的头说:“娃儿读书。”

我哦哦叫着,不久就背着书包,和冬成,还有黄记他们朝着学校跑去。细雨里,回过头去,娘站在村头,村子在青瓦遮盖中一片薄雾迷蒙着。慢慢的,薄雾就遮盖了村子,遮盖了娘的身影,遮盖了整个山沟。

我站在沟外,在娘的眼睛里,也一定被薄雾遮住了,看不见了吧。

3

小青瓦的房子,能够很好地挡住雨水。过去,下雨的时候,房子里到处漏雨,用碗用盆什么的承接着。用了小青瓦就不了,雨水沿着屋檐滴落下来,嘀嗒、嘀嗒、嘀嗒……有时,我会将手伸着接屋檐下的落雨,娘看见了,会挡住。娘说,用手接雨水,手会痒的。

真的吗?我一直弄不清为啥。

可是,以后,我很少用手接雨水。

娘说,我是一个听话的娃儿。

我当然要听娘的话,做一个听话的娃儿。

下雨的时候,小青瓦显得格外干净,也更加青灰了。屋顶上,总会形成薄薄的烟雾,淡蓝色的,笼罩着屋顶。一家家这样,烟雾就弥漫在一起,笼罩着整个村子。尤其在春天的时候,村子被薄薄的雾气遮住了。从学校回来,远远地望着村子如梦里一样,梦中隐隐约约有一片片红的颜色白的颜色,还有粉的颜色,走近了,变成红的桃花,白的梨花,还有粉色的杏花。一家家的青瓦粉墙,就掩映在红色和白色中,如我们书本封面的画一样。到了雨天的黄昏后,薄薄的雾气从瓦上浮荡着,遮盖着小村,还有小村的天地,整个村子就氤氲在一片和谐和幸福中。晚上,细雨轻轻地落在小青瓦上,沙沙地响着,沙沙地响着,如蚕在吃着桑叶一样。人睡在床上,听着这样的声音,心里一片轻盈,慢慢地就睡去了,好像细雨一直在下,下在梦里,连梦也一片轻盈。第二天醒来,窗外红红的亮亮的,有人说话的声音格外清晰,天原来晴了。春夜喜雨后晴朗的天空,晴得一片嫩蓝,嫩得能掐出水,甚至还映衬着一片绿意和花色。一家一家的青瓦房屋,仿佛能在天光里映衬出自己的影子。柳丝柔和细长了,随风飘拂着;风也是绿的,带着水嫩和草木的气息,吹在人的身上软软的,如昨晚的梦一般。

我还记得,小学有一册课本中,有一篇文章开首就道:“春天来了,小燕子从南方飞回来了……”

整篇课文我都会背,我回到家,背着手给娘背着,娘眯着眼睛笑着。屋檐下的燕子叽叽喳喳叫着,还有刚刚孵出的小燕子,伸着毛茸茸的小脑袋,一双豆眼咕噜噜转着。一次,我拿着一根竹竿,准备去戳燕子窝,娘见了忙挡住道:“你没家了去哪儿?”

我摇着头,不知道该去哪儿。

娘说:“小燕子没家了咋办?”

我收起竹竿,没有戳燕子窝,因为,我不想小燕子很可怜,没有地方去,我不想那样机灵可爱的小燕子无家可归。娘笑了,拍着我的头说:“真懂事!”

我离开小村,走向远方,会有浓浓的乡愁,怎么也化不开。小燕子走了,飞向远处,会思念那间青瓦粉墙的家吗?它有乡愁吗?

我想,一定会有的吧,凡是有生命的东西大概都有乡愁吧。

4

冬成特别想让他家屋顶的炊烟和我家的一样浓,一样显眼。他就想了一个办法,悄悄拿了一盆水,倒在自己家做饭的柴堆里。他家屋顶的炊烟,果然比我家的还浓,还直。他高兴得又跳又叫,大声喊道:“胜了,我胜了。”

他奶咳咳咳地跑出来,指着他道:“老天,是你这个小淘气干的啊?”

他奶还说:“等着,让你爹回来揍你。”

可是,他爹回来后并没有揍他,或许是他奶没有告诉他爹吧,也或许是他爹舍不得打他吧,这让我感到很失落,因为,他经常来我家,吃我的煎饼。我娘烙的煎饼,薄薄的,如纸一样,卷着腌韭菜吃。腌韭菜是将韭菜切成长长的段,用瓮腌着,里面还放着辣椒丝。一段时间后,打开瓮盖,吃一点,又辣又香又脆。娘让我拿煎饼卷着韭菜吃,好吃得很。冬成就来了,看着我手里的煎饼,使劲地吞着唾沫,喉咙里好像养着一只蛤蟆。娘就给他也卷着,让他吃。他一点儿也不客气,大口大口吃着。吃了还打嗝,咯儿咯儿咯儿,如一个小鸭子一样。

我不让他吃,让他回家。

娘说:“哎,干啥?”

娘问我:“你吃冬成奶烙得锅盔没有?”

我轻声说:“吃了。”

“好吃吗?”

我点头,冬成奶的锅盔烙得厚厚的,外面很硬,很焦,很脆,吃着香香的;里面的夹层黄黄的,泡乎乎的,超好吃。娘说,我如果想吃冬成奶的锅盔,就得给冬成吃煎饼。然后,娘问我想吃锅盔不,我当然想吃,就不再拦着,让冬成也拿煎饼卷着韭菜吃。冬成边吃边说:“好吃得不得了。”我听了,得意地嘎嘎笑着,因为那是我娘做的煎饼啊,我当然骄傲。

外面,家家户户炊烟升起来了。

小村,笼罩着一种饭菜的香味,伴着炊烟漂浮着。尤其黄昏的时候,伴着山岚一起慢慢地弥漫着,遮盖了整个村子。

这饭菜的香味,掺杂着童年的香味,一直浮荡在我的记忆里,我的梦境里,组成我浓浓的乡愁气息,飘散不了。

因此,乡愁是有味道的。

那种味道,酸酸甜甜的,让游子回味无穷。

 

(余显斌,男,陕西省商洛市山阳县山阳中学31号;邮编:726400;电话:13689143798

余显斌,《读者》《意林》《格言》等签约作家,至今出版文集十九本,写作至今,在几百种报刊杂志发表文章三千余篇文章,《父亲和老黄》等六百余篇文章在各级征文中获奖,《知音》等一百篇文章被各种高考、会考、中考以及其他考试选做考题。
             本文获得“乡愁的味道”征文三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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