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林中

沉石/文 齐坤月/赏析

这是一个芭蕉花盛开的季节，我随军舰来到了祖国美丽的海南岛。一登上码头，一片椰林碧波，芭蕉绿林，凝翠飞霞的美景勾住了我的情感，迫使我不由自主地朝芭蕉林走去。

海岛的早晨，仿佛从碧海里冲洗过一般，清澈如水。林中缭绕着透明的轻纱，绚丽的朝霞穿过层层绿影，晶莹的光点和醉人的花香飘荡在空中，给人一种舒美的享受。

此时，身处这种“世外桃源”的仙境之中，使我倍加爱恋海岛的美景，羡慕海岛的人民。

在这以前，便听闻海岛有着美好的神话传说。

据说，芭蕉叶很小，既不开花，也不结果。有一次，海上的女娲游完泳后，来到芭蕉林中更换锦纱玉衣，被空中的彩鸟看见了，“唧唧喳喳”地讥笑她。女娲羞得满脸通红，正处于无奈之时，芭蕉树“嗖”地伸开了一张巨大的绿叶，遮住了女娲的羞处。女娲很感激芭蕉树的品德，为了报答它，女娲将自己最纯贞的乳泉献给了芭蕉树。从此，芭蕉树便长出了一串串金黄清香的芭蕉。啊，怪不得我第一次吃芭蕉时，觉得有一股奶味呢。

带着美好神奇的传说，沐浴着明媚的阳光，怀着孩子般的好奇心，我走进一片绿油油的芭蕉林中。一棵棵芭蕉树，宛如一把把巨大的绿伞舒展着。走在绿伞下，给人一种恬静、凉爽的感觉。早晨晶莹的露珠还恋恋不舍地爬在绿叶上；一串串青色的芭蕉，犹如翡翠一般悬挂在空中；芭蕉果上盛开着紫红色的花茎，微风拂来，醉人肺腑。我扶着一棵芭蕉树，如醉如痴地欣赏着，眼前仿佛出现一幕绿色的梦。忽然，一阵阵清脆的婉鸣声，从天空由远而传来。我小心翼翼地撩开长长的芭蕉叶，正想欣赏一下彩鸟凌空高歌的舞姿，眼前却被另一幅奇特的景象迷住了。在前方不远的芭蕉叶下，隐现出一个彩色的身影。霞光穿过密密的芭蕉叶，照射在她的头上，闪烁着耀眼的光点。顿时，我心慌神乱。莫非海上女娲真的来到芭蕉林中更换锦纱玉衣？也许彩鸟清脆的婉鸣声是对我的警告？想到这里，我放回手中的芭蕉叶，背过身去正准备离开这里，蓦地，一个响亮的声音在林中震荡：“你是谁？”我连忙弯下身，低头一看，只见一位穿彩色筒裙的苗族姑娘向我走来。我像犯了错误似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不自然地笑了笑：“同志，对不起！我只想看看芭蕉林，没有别的意思。”

姑娘眼睁睁地看着我。我心想少不了挨骂。然而，她把一条长辫子往身后一甩，开心地大笑起来，笑得她眼泪都出来了，脆生生地说：“好一个海军夫子，瞧你羞的。是不是把我当成海上女娲啦！”

我“嘿嘿”应着，腼腆地点头。这姑娘可真开朗，一句话点破了我内心的秘密。我慢慢抬起头，仔细地看了她几眼，苗条的身段，身穿苗族彩条的筒裙。两条长辫子文雅地披在肩后，两只大眼睛宛如一泓碧水，闪着微波，脸庞绯红——被海风吹的。蓬发上点缀着晶莹的露珠。方才的闪光显然是阳光的反射。她手里拿着注射器和一瓶药水。大早晨，一个姑娘家拿着注射器到芭蕉林干什么？我心里生起疑惑。

她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似乎猜透我的心思，温柔地说：“对于女娲的故事，都是美好的传说。如今要想改进芭蕉果，必须有科学的创造性。”

“那么，你在林中做什么？”

她用有神的眼睛撩了我一下，用手招呼道：“过来。”随后，她扶着一棵芭蕉树说：“芭蕉树和香蕉树的差异是，高低树茎有别，植物细胞、叶子、花质不同。因而，芭蕉甜中不足的是缺香质。”说着，用注射器在芭蕉花苞底部射入药水。

“这药水起什么作用？”我不解地问。

“这是根据芭蕉和香蕉的特点，配制的一种杂交性药水。为的是改变芭蕉的果香。现在正是实验阶段。”

经过了解，我才知道她是苗岭寨的植物技术员。去年，她从华南农业学院毕业后，看到一片片芭蕉林，果小贫香，产量较低。新中国成立后几十年来，芭蕉在这块土地上无人管理，凭着大自然的养分任意生长。她看到这一切十分痛心。根据生物课里，学过有关植物杂交优势的理论和技术，她决心带领一帮青年们，采撷香蕉花粉、芭蕉花粉，配制一种杂交药水。晚上，她在显微镜下做实验，给青年们讲技术课。白天，她钻进芭蕉林中做实际研究。实验刚开始，就毁坏了一棵芭蕉树。寨里的老汉指着她骂开了：“你们这些毛丫头，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我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给人打针、给猪打针，可从来没见过给树打针的。”

她一听，气得哭了。老队长走过来，拍着她的肩膀，鼓励道：“干吧，我支持你。要相信科学。”她把眼泪一抹，同青年们又继续搞起实验来。

此时，看到这位苗族姑娘忘我的工作，深为钦佩。为了科学地培育芭蕉，她付出了多少心血呵。我望着她风趣地说：“神话中的女娲献给芭蕉纯贞的乳泉；当今的苗家‘女娲’献上的是科学的乳泉，一颗美好的心。”

听我这么一说，她咯咯地笑起来，眼中带着少女真挚的羞意：“你呀，一定吃糖吃多了吧，说出话来都带着一股甜味。”

这是，芭蕉林中传来一阵清脆铃铛般的笑声。一位姑娘脆生生地喊道：“春花姐，快来呀！这串芭蕉可真大……”

她拿起药针，宛然地对我笑了笑：“同志，再见！到时候，来尝尝我们种植的芭蕉。”

她走了，美丽的身影消失在芭蕉林中。我望着一朵朵紫红的芭蕉花，心中激起无限的感慨。啊，春花！万紫千红的春天不正是靠春花的孕育！芭蕉林中，一串串金黄的芭蕉，不正是靠她们美好心灵的灌溉……

本文摘自《梦寻南梁》

当代中国出版社2014年9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