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很好，吃过午饭，急急忙忙地打车去八道湾。住宿的地方离那儿很近，只七、八分钟就到了。这是我第三次来这里。

八道湾胡同坐落在赵登禹路和西直门内大街的路口。记得第一次来八道湾前，专门请教了商老师。老师是来过的，他取出一张北京地图，标出八道湾胡同的位置。还对我说，这个胡同真的要转八个弯。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也数了，但没有数清楚。胡同很窄，土路，高高低低的。

眼前的八道湾胡同变化很大，胡同的第一段好像被拉直了，可以一眼看到胡同的深处。路上铺了水泥，胡同两边的墙都粉刷一新。胡同对面的老房子已被高层住宅小区取代。我举着照相机，一边拍录像一边往里走。不一会儿就到了八道湾十一号的门口。与十一年前没有区别，还是那样低矮窄小。只有门牌是簇新的。门口晒着衣被、煤球。一条很小的过道通往院内。我迟疑了一会儿，往里走，关掉了照相机的录像功能。

还好，苦雨斋的房子还在。树也在。但搭建在院子里的小屋子把房子基本挡住了。只能看到苦雨斋的屋顶了。再往里走，全是新搭的小房子。侧耳听听，都不是说北京话的。我一下子明白了——前几年，有一次一些网友寻访苦雨斋后发帖子说，八道湾在改建。当时大家都认为这里在进行拆迁改造。现在想来，完全不是——那时是在所有能搭建的地方“兴建”违章建筑——然后出租给来京的农民工。

八道湾十一号，没有被拆。它成了真正的大杂院，破败的大杂院。空间逼仄得叫人胸口一阵阵发闷。我从侧门走出院子。又回到十一号的门口，拍了几张照片。站了一会儿，再次走进院子，这次我将苦雨斋的房子摄录下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房子的屋檐下装了很多栅栏，也许是为了防盗？使得房子看上去像被锁在了笼子里。尽管这房子是院子里最高的建筑，可现在完全没了气势，犹如一头奄奄一息的困兽。除了这间房子，在各种资料里提及的与这个不平凡的院子有关的诸多遗迹都辨别不出了。那些遗迹在新文学史上很重要。很多喜欢知堂的人都有一个愿望——让八道湾十一号恢复原状，甚至变成一个纪念馆。这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愿望。我给苦雨斋的屋顶拍了张照片。树影婆娑下的屋顶显得很是古怪。没有风。即便有风，白杨的话也是听不到了。

再也没什么好看的。我又默默走出院子，在胡同里逗留了很久。这里还留着不少四合院，八道湾十一号是最不像样的。

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2008年10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