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织的毛衣

早上起来，打开卧室的门便感觉到降温了。收拾碗筷时想今天上班要加件衣服，要不像昨天中午午睡会感觉冷。本来气候已经入冬，上周三那天的节气是“小雪”。

穿上羽绒服，走到门口准备出门，觉得身上有点热；回头打开衣柜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穿啥。当手指拨到一件烟灰色手织开衫羊毛毛衣时，立时想到妈妈；这件毛衣是妈妈多年前花了两三个月的时间用竹制的毛衣签子一针一针织就给我的。这件毛衣比衣柜里其他毛衣略厚一些，所以妈妈交给我以后，我穿上身的时候并不很多。站在衣柜前，想着妈妈，那一刻的心绪似乎停止了时间。好一会，反应过来要穿衣上班，便伸手取下这件烟灰色开衫穿在身上。抬手看表，我刚才在衣柜前可能呆呆站立了大约五六分钟。

厚毛衣加一件外套，出门并不感觉冷。走在路上，想起妈妈问我；这件毛衣是用暗扣还是缝上纽扣，妈妈和姐姐说用什么针法织毛衣衣边的情景，心里升起的温暖中有些许悲戚。妈妈离开我已经一年多了。我不能在下班以后给妈妈打电话问她，她那边的天气如何，晚上吃啥？不能告诉她我到家了；听不到妈妈对我说回去好好休息，到家了做点好吃的。在以后所有的大年初一也不会再有妈妈为我在寺院点灯祈福了。妈妈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我有记得的，有些是忘记了，还有的根本没感觉到吧！今天在想妈妈的时候，我一直也在追问自己，妈妈为我做的那些事，我为什么忘记了，为什么没有感觉到呢？

中午午睡时，闭上眼睛不多时，忍不住解开外衣上面的扣子，把双手伸到怀里，手掌紧贴着毛衣了才继续睡去；半小时的休息，果然比昨天暖和了很多。等我睁开眼，办公室的灯还黑着，双手从怀里拿出当刻便捂住了双眼，眼泪是一下夺眶湿了手掌和脸颊。想妈妈了，我是想妈妈了吗？

 和妈妈通电话，她常对我一定会讲的几句话是要吃好穿好。妈妈留给我的也是穿的毛衣、袜子、布鞋，还有豆瓣酱、干豇豆、干白菜。这些都是她自己亲手做出来的，那些干菜更是年老的妈妈和爸爸在新家附近开荒种植出来洗净晒干，每年让我们带一些到自己家吃。四五双毛织袜子让我冬天在家时穿，那是一种直接穿在脚上不用再穿鞋就可以踩在地板上的袜子，冬天在家穿上以后躺在沙发上看书，很少觉得脚冷。一大罐玻璃瓶的干菜，放进包里时，妈妈会不厌其烦地说怎么保存，拿出来怎么吃。在妈妈的眼里，她的儿女只要吃好穿好健健康康，她就放心了。

妈妈这辈子的确从来没有开口问我索要过一分钱。记得刚在成都工作不久，一次回家陪妈妈上街，走到一家珠宝店门口，我想给妈妈买一件首饰，我进店里东瞧西看，妈妈跟在我身后，并不知道我的心思。那时口袋还没有足够的钱买贵的首饰，便挑了一枚样式古朴的银戒指，拿在手里递给妈妈。这枚几十元钱买来的戒指妈妈一直戴着。几年前，开始自己手工做一些木头作品；一次用几种不同材质的木料做了几款木质手镯，回家拿给妈妈的是小叶紫檀料的手镯，黑檀和绿檀料的给了姐妹。妈妈后来告诉我，那是她收到的最有意义的礼物。妈妈并不善于言谈，即便在她的儿女面前，可那天听妈妈这样说起，我明白妈妈木讷的唇舌是表达不出她真挚内心的。

 好几年，大年三十那天我会买上一束花回家送给妈妈，妈妈从来都是笑笑，不说一句话，接了花放进花瓶里。虽然，我是这位老人的孩子，可我在她离开我以后，发现自己并不了解生我养我的妈妈。妈妈是家里的独女，家里几乎也没有什么亲戚；外公外婆走的早，妈妈的大半生就是我们姊妹和爸爸，还有她深爱的孙儿孙女。妈妈两年中住了好几次医院，那时我写了一篇《病床上的妈妈》的文章开头，心里被泪水浸透着终是没有写完。今天，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胸中涌上来的难过也让我写不了太多，正如妈妈木讷的唇舌无法表达自己朴素的情感一般，说不完我对妈妈的思念，这份思念里有我对妈妈的爱，对妈妈的愧疚。很多次的梦中，梦到妈妈或高兴或流泪，或疑问妈妈怎么走了？ 妈，我是想你了，一直在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