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不为什么？

－ 英语句法课备忘之5－

宋国明

          语言里的歧义现象很普遍，一句话说出来可能有两个甚至更多的意思。操母语者一般按上下文语境和说话者的语气很容易能作出判断，得到正确的诠释，但是非母语者是否也能分辨歧义，甚至知道话里存在歧义，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我头一年在研究所念书时曾想专攻音位学，当时去见Bruce Hayes请他当指导教授，他婉言拒绝了，部分理由是他怕以后可能会fail 我，当时我不太幼小却很脆弱的心灵大受伤害，心想再怎么说我的成绩也还拿得出手，你至于预想我将来就成不了器吗？事后我跟美国同学提起此事，同学就笑了，说我误会了，因为根据语境，Hayes既说到他不熟悉汉语声韵，那他说的fail you 就一定是“让你失望”的意思而不是“让你不及格”，而且教授一般说话不会那么直白伤人，我闻言方才释然。后来我上了句法课特别喜欢，转修句法，这是后话。我这里旧事重提，主要强调的是语言有歧义，非母语者要学习到位才不会说错话或听错话而不自知，闹出不必要的误会。

        刚才那个亲身经历过关于fail字歧义的例子是属于词汇层次的歧义，那得一个一个字学通，别无捷径。但有些歧义可以用句法结构来解释，那就是一法通万法通了。如英文“The police arrested the man with a gun”，是指被捕之人带着枪还是警察掏枪逮捕了那个人，要看介词组with a gun在句中的位置，懂得这个不同，类似的歧义就都没问题了。与上例相对，也有些歧义可以用语气重音来区别，如中文“我就买了三张票”，是指我一个人就买了三张票（好多！）还是我本该多买一些可是只买了三张（不够！），语气重音就很重要，外国学生学汉语最怕这个，我认为教会学生辨别歧义也是对外语言老师教课的责任。

        拙文题为“为什么不？不为什么！”点出以下英语句子的歧义现象，这个现象估计学过几年英语的都知道，我想讨论一下句法结构的分析：

     （1）a.  The professor did not give the paper an A- because he liked it.

              b.  The student did not take the class in order to graduate earlier.

      以上两个常见的句型，一个是“因为because句”，一个是“为了in order to句”，翻译成中文就很清楚了：（1a）一个意思是说，教授没给那篇报告A-，是因为他喜欢那篇报告，言下之意是给的成绩可能更好，是个A或A+；另一个意思是教授给了那篇报告A-的成绩，但不是因为他喜欢那篇报告，言下之意是教授不见得欣赏那篇报告，但还是给了A-（一个不错的成绩），可能是学生其他方面表现良好。（1b）也有两个意思，一个是说某个学生选了这门课，但选课的理由不是为了早一点毕业；另一个意思是说学生为了早一点毕业，没有选修那一门课。要把例（1）两句译成中文，必须先从上下文判断句意，才能着手翻译，因为中文没有这种歧义。

      例（1）的现象是一种句法结构的歧义，简单地说，因为句because clause和为了句in order to clause这两个成分都是附加语，是添加于主要子句的成分，它添加在句子里的什么地方，决定句子的意思。以否定词not作为分界线，添加在not之上，是一个意思，添加在not之下，则是另一个意思。而这里的上下之分，是在词序上体现不出来的，换句话说，虽然例（1）两句各有两个不同的结构，但说出来的词序却是一样的，因而造成歧义。在有关否定词not这一方面，中英文有极大差别，例如Everyone does not like Jazz意为“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爵士乐”，不是“每个人都不喜欢爵士乐”，以汉语为母语者很容易拿汉语语感来诠释，很可能就会错意了。

      备忘一下，例（1）的结构简单表示如（2）：

     （2）a.  因为教授喜欢那篇报告，所以没给A-。

                  The professor [did [not give the paper an A- ] because he liked it].

              b.  教授给了个A-，不是因为他喜欢那篇报告。

                  The professor [did [not [give the paper an A- because he liked it]]].

               c.  那个学生为了能早点儿毕业而没选那门课。

                 The student [did [not take the class] in order to graduate earlier].

              d.  那个学生不是为了能早点儿毕业才选的那门课。

             The student [did [not [take the class in order to graduate earli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