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语】暑假到了，也该是孩子们放松身心的时候了，然而事实上并非如此，五花八门的补习班、兴趣班如雨后春笋，好心人早就替家长安排好了子女的作息时间。回首当年，“听起来是奇闻，讲起来是笑谈”，那年月荒唐可笑，时隔多年，想起来也值得回味一二。

（图片源于网络）

话说当年为纪念伟人畅游长江××周年，老人家挥一挥手，举国上下纷纷响应，于是乎，大江南北，长城内外，无论男女一个个不要命似的一头栽进了水里。那会儿我好像在读小学四、五年级，忽然有一天老师把全班同学领到河边，庄严地教导我们说：为纪念（此处略去十五字），同学们到大风大浪中去锻炼吧！大伙儿一听别提有多开心。然而，大部分同学自打出娘胎就没下过水，老师只好安排大家在浅滩“开展纪念活动”。看见会水的同学玩得眉开眼笑，自己只有站一边看热闹的份，心里开始闷闷不乐，更气人的是班上居然有个女生会游泳，这对男孩子无疑是致命一击，无论如何也不愿接受这一事实，于是暗暗发誓，这辈子打死也不做旱鸭子！

虎昊广兄最近在博客里说，当今社会总是埋怨现在的孩子们除了上学之外就是泡在网络上，想想这也不全是他们的错，生长在信息时代，完全可以在网络上模拟战争、武侠、上天入地、信口开河，犯不着上山下河、抓鱼逮鸟冒傻气，家长们也不放心，再说如今几乎每个城市水源都受到不同程度污染，河塘沟渠没被开发商填平盖楼房实属万幸，你让他们玩啥是好？对于那时的孩子们来说，放暑假是仅次于过大年的欢乐时光。男孩们像放牛一般撒野，上山爬树下河抓鱼，接着泡在水里一呆就是半天，不熬到两眼发红、太阳落山誓不罢休，有的小伙伴会被父母提着棍棒从河边骂骂咧咧往家里赶。整个假期孩子们以玩为主兼做家务。假期临了，就把听话的孩子的作业本借来，花上一整天时间抄写一遍就算大功告成，作文也不放过，通篇文章只有标题是自己的，除此连标点符号都是借来的，小脑袋瓜里十分清楚报名的时候老师很忙，一般是不会检查作业的，轻而易举便可蒙混过关，此招屡屡得手，屡试不爽。

无知者无畏！

不会水的小孩子自然不知深浅。当看见别人在激流中玩耍也跟了过去，身体立马呈悬浮状，宛如云中漫步，如梦如幻，瞬间被激流冲下河坝。直到现在，我也没搞清楚自己究竟是如何从下游挣扎上的岸，只记得当时一屁股坐在地上愣神儿，独自倾听发自胸腔的巨大轰鸣，恍恍惚惚过了数十分钟，待到心也平了气也顺了，刚刚发生的一幕也就忘得差不多了，掉过头来又往水里钻，这便是自己第一次“遇险”经历了。那时不仅因年幼无知傻事连连，还经常遭大同学欺负，比如被几个大孩子架起就往深水里扔，任凭求饶好话说尽也不管用，轰的一声过后便找不着了人影，这时没人可以救你——知道的不愿意，不知道的以为你在装，只能自己救自己了。说到这不由得想起人身上的惰性，我们很多时候不是自己不会而是犯懒，关键时候自己会逼迫自己干好每一件事。面临险境，即使是瘫子也不乏求生的欲望，何况是一个四肢健全的男孩，对于沉溺水下的人而言，自会凭借求强烈的求生本能在水中扑腾挣扎，一来二去，居然也脱离了险境，因祸得福中学会了玩水，并因此得意了很长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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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上小学二年级时候就想让他学游泳，他似乎也很愿意。来到当年的河边，发现河水已不再是昨天那般清澈，也不见了当年那幅热闹的场面，顿觉索然无味。可气这小子下到河里，当水淹到胸部就开始发憷，软硬兼施都不管用，自己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教练，也就只好作罢，以后再也没带他下河学游泳了。过了一年，听说他和同学一起学会了游泳，我是没见着的，估计一定游得很难看了。

小山城里有一条河流穿城而过，河水清澈透亮，水里满是小鱼儿，洗衣洗菜的妇人和姑娘们们各自占据有利地形，槌声四起，久久回荡，如今回想起来也是一幅失散已久的“清明上河图”。河上有两座石拱桥，一座至今屹立，另一座在三十多年前被山洪冲垮了。每当黄昏时分，那座后来垮掉的石拱桥就成了孩子们的乐园，由于地处河湾，河床常年遭河水冲刷，形成一个很深的凹槽，颇有深度，桥两边的栏杆就是一个天然跳台。小伙伴们挤在栏杆上把自己往水里扔，俗称“丢炸弹”，即所谓的“双手抱膝翻滚三周半”之类，当然这都是长大后才知道的专业术语，那会儿没人懂，玩的也是一些野套路，只须抱膝不必翻滚，“跳台”下面也没有鲜花和掌声，更没人给你打分，只有路过的熟人见了便跟旁人嘀咕：某某家的孩子玩起来真不要命！既然玩的是野套路，那么“评分标准”跟“正规军”截然相反，人家是想尽一切办法压水花，咱比试的是看谁溅起的水花大，谁的“炸弹”威力就强。名将萨乌丁跳水时也会出现技术失误，那么瞎闹着玩儿更是丑态百出了，双膝抱紧垂直落水应该是得满分的标准动作，但谁也难保动作不变形，比如后背落水等，更惨的是双腿没夹紧而垂直降落，在重力加速度冲击下，裆部直接接触水面，巨大的冲击力把俩小蛋蛋砸得生疼（这可不是咱瞎编，男同胞可能会有感触吧，女同胞可以去问问身边的男同胞，敢不敢问、好不好意思问就不关咱的事了，嘿嘿！），浮在水面上直打滚，就像鳄鱼咬住了一只猎物，不停地翻滚撕扯，不同的是，前者疼痛难忍，后者开心快乐。

疯狂的野孩子!

这就是当年的“跳台”

儿时的快乐总是叫人留念，野孩子的经历并不亚于成年后上天入地的那份荣耀。至今记得尚处学龄前的一个夜，父亲把我抱下水里，然后便不管不顾而独自游泳，我站在水里瑟瑟发抖，呆了片刻，父亲将我抱上自行车一起回家，或者雪过天晴，跟在父亲身后一路踩冰踏雪，一走就是十多里路……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在想，我是否也可以用类似的方式对待自己的孩子？结果是否定的，觉得我一代人心中缺乏的正是老一辈所拥有，那是一种理想主义情怀。那么，我们的下一代又在想什么呢？对于父亲的“冷酷”，我在跌跌撞撞中一直受用至今，感恩却姗姗来迟。作为一个曾经的野孩子，也会思考一个问题：人如何才能获得真正的快乐？一直了无结果，只觉得大凡世人都难免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或许命里注定了一个平庸的生命，那就任其自然的好，而那些生前文治武功，济世救民的惊世奇才，生后也不见得会出现五彩舍利。倘若是：一辈子至始至终无怨无悔，临了毫无怨言笑对死亡，也不失一种超凡脱俗的觉悟，更是上天对自己的恩赐了。

怀念那段野孩子般的快乐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