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大人大旁听的日子之遇见“大神”
(2015-10-25 15:5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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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小枫夏可君人大旁听 |
分类: 人在帝都 |
或许是由于人大比北大近了那么一点,也或许是因为人大进门不用查证,我去人大旁听的次数远远超过了北大。那时我还不认识人大的莉莉,那时我也还不知道东区食堂,我就这么奔着孙柏老师的课开启了我在北京的旁听之旅。
在那个秋冬的午后,孙柏总会打开窗帘,让阳光照在他发际线略高的头顶上。他给我们讲电影,不知为何,他在黑板上写“pen
is pennis”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柯倩婷。我从他那里知道了奥德赛阶梯,爱上了基耶夫洛夫斯基的主观镜头。一年过去后,印象最深的却是他讲起他在医院遇见一个很有魅力的女医生的段子。
一年以后,我在校园里遇见了穿着羽绒服多了很多白发的敦敦,他说,人大太丑了,中大多好;一年以后,有时下课莉莉会在三教的门口等我,然后领我吃遍宇宙无敌中关村;我也习惯下课后奔往东区二楼食堂,要一碗馅儿多皮儿薄的抄手,或者点一份叉烧鸡肉双拼加一份广式糖水。如果去留学生食堂的话,我喜欢点一碗热腾腾的鲜虾云吞,人大的广东菜做的比中传的好,有它们陪伴我就不会觉得孤单。
如果说我在北大的记忆总是停留在太阳初升的清晨,那么我在人大的记忆更多被由白变黑的午后与傍晚所填充。
知道夏可君是因为他曾在中大呆过一段时间,他离开中大的原因是“广东太热了,让人没办法思考”。第一次去听夏可君的课,因为他语速太快,完全跟不上节奏。笔记里常常记着记着就出现了缺字、或是拼音,比如“shi”(第二声)体,后来才知道是尸体。夏可君走的是后现代路线,蓄着一小撮下巴胡,黑框眼镜,穿着永远时尚前卫。他是一个充满艺术气息的学者,有时会抱着几幅画给我们欣赏。他觉得我们听不懂他的课,说得最多的就是“你们怎么又忘了”,然后摇摇头,陷入了孤独的思考。但他很快又会平复心情,说:“女孩子嘛,不能什么都不懂,懂一点就好了”。在夏可君的课上,你永远不会想打瞌睡,因为他语速快,同样的时间吞吐的语词量是其他人的好几倍,这让你几乎没有时间停下来看他讲课的脸。他讲课的时候像打了鸡血似的,激情四射,但他身上又有一种沉默,那是和老魏一样找不到人对话的孤独。他带我们解读海德格尔,看贾科·梅蒂的雕塑,他说:“你们处在如花似玉的年龄,却连一朵花都不会看”。至少,我现在会看一点了。
刘小枫总是喜欢把他的课安排在每周五的下午,似乎故意以此来考验他的学生的忠诚度。每周五还不到四点钟,我就会提前到达教室摆好东西占座:他的课堂永远是人满为患。在上课前5分钟左右,我便战战兢兢地走向讲台,在上面放了录音笔,不敢看台下一眼。我总是觉得,这教室里“古典班”的同学是高人一筹的,至于来旁听的多半是学识渊博的人,而我这等眼界浅显的渣渣,若不是因了老魏的熏陶,也不会坐在这里。当刘岩问我:你怎么对刘小枫感兴趣?“我的回答是:“因为我要帮我的舍友录音”。
一开始上刘小枫的课,我的感觉兴许与后来的安琪等人一样:这和高中历史课没啥区别嘛。那时我老要跑神,眼睛瞟来瞟去,研究周围讳莫如深的人群——像刘岩这种背个电脑从头到尾一字不漏速记的人不在少数,他们总是从某个研究室或者单位赶过来,穿着随意,但思想深刻。在教室最前排坐着的永远都是古典班的班长和他的女朋友,上课前帅气的班长总会擦黑板和测试话筒。与古典班班长相对称的位置,同样坐在第一排的还有刘小枫带的女博士夫妇,他们总是穿着一样的条纹毛衣,也常常带着同样穿条纹毛衣的儿子来上课。那天她儿子坐在我前面,我偷看了一眼,他的大头儿子不顾周围环境,只认真地对着竖排的笔帖练字,这真是一个学术家庭。还有那个留着一头橙黄色中短发、穿着复古咖色毛衣的北大男生和他的哈利波特眼镜朋友,他们代表了这个教室里最潮的一群精英:荧光笔、复古挎包、瓶装雀巢咖啡,他们私下里聊的话题是“你什么时候去美国?”“那个项目申请的怎样了”云云。
是啊,与其说我是来听课,不如说我是来“看课”。我习惯选择前排偏右的位置,这是我经过无数次测试之后发现的好位置:这能确保在完整的一个半钟头里我都能看见刘小枫。还在中大的时候我听课就一定要盯着老师看,用海德格尔的话讲,这是在追求一种“在场感”。套用贺希荣的话,刘小枫坐在那里,正如神坐在那里。我膜拜他,要在远方看着他。我想这是一种类似仪式的东西,有时候我听完课出来,走出公教门时会有一种恍如隔世又豁然开朗的感觉,刘小枫的世界总是与现实有一定距离的,也是具有一定蛊惑性的。他讲了什么我或许并不理解,关于民主、自由、专制,这些都很带感。多年以后,我或许会忘记在刘小枫的课上我听到了什么,但不会忘记他讲野史般戏谑的方式、他可爱的四川口音、他翘着二郎腿的老北京布鞋、他看材料时爱眯右眼撇右嘴的习惯,更不会忘记,那沐浴在神圣殿堂里如沐春风的午后、人大广播里环绕的清澈的周五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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