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

文/何云

 

    “误会作案法”——即在行窃时，带点“礼品”，万一被先进屋的主人碰见，便诡称是男主人或女主人带来的客人，待对方无戒备时潇洒地离去。

    现在，他提着装有几只空糕点盒的网兜，投石问路地按起三栋二单元四楼七号房的门铃。见无动静，他便麻利地撬门入了室，墙上的石英钟正“当当当”地作十点钟的特别宣告，这时间主人一般不会回来。

    他环视了室内高雅的布置，窃喜自己的侦察判断力过人。凭经验，他撬开了卧室窗前的书桌，一只首饰盒跳入眼帘。他并不满足，似乎没有钞票就是白跑了一趟，便埋头在屉中翻寻起来。猛然，他感觉室内光线折动，扭头一看，有人！顿觉头皮发紧，胸口像有只兔子在跳，悔自己忘却厅外动静，乔装已来不及了，惊慌不知所措。当他看清门口是个身材瘦小、目光呆滞的老头，便恶胆陡升，眼露凶光。

    “哦！稀客，是袁华带你来的吧？”老头嗓音沙哑地先声发话，接着一阵咳嗽。

    “嗯，袁华哥上街买烟去了。”他慌忙应承，把伸向腰后尖刀的手缩了回来。心想，袁华可能是这老东西的儿子。

    “嘿，我一见客厅的礼品，就知道来了稀客，让你破费了！”老头五线谱般的额头扯出了几丝兴奋的笑纹。

    他为“误会法”产生了效应十分得意，心底嘲笑这老头实在是太愚蠢，嘴里却答道：“哎，小意思，我早就想来袁华哥家玩玩。”说着掏出一包“红塔山”，上前递了一支。老头摇头摆手，说自己患高血压，今天又感冒了，才从医院回来，医生要其戒烟。他不断地咳嗽，好像在给语句加标点符号，好一会才气喘吁吁招呼道：“来客厅坐吧，我给你泡茶去。”接着一步三摇地向厨房走去。

    他坐在沙发上，真有“宾至如归”的感觉。老头端茶来的身子仿佛是被风戏谑的蜡烛，摇晃得就要熄灭。他觉得很是安全。

    老头递上茶后，喘息着说：“你们青年人啦，就是爱学习，你刚才是在找书吧？”忽地又想起什么似的改口问，“哦！你是不是在找手纸呀？”

    “我、我是在找手纸，我肚子不舒服。”他一是想借上厕所之机溜走，二是想不妨真的“方便”一下，便顺水推舟地装出三分病态。

    “厅外走廊的厕所里，有手纸。”老头殷勤地指点，把他送进厕所。

    他蹲在厕所里寻思脱身之策，忽然门外悉悉作响，神经突然又紧张起来，忙提起裤子去拉门。但门被什么从外死死拴住，只听见老头以讥嘲的口吻说道：“哎！对不起啦，先委屈你一下。”还未等他开口央求，“噔噔噔”的脚步声已撒向走廊那头。“来人啦——抓强盗啦——”洪钟般的声音撕碎了宿舍区的寂静。一阵绝望涌上他心头，“妈的，老子误会了……”他懊恼不已。

    一个月后，他从《起诉书》上得知，那老头叫方锐，是法院的一个退休干部，几十年的政法生涯炼就了他那一双辨贼识盗的火眼金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