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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许多年,在一座下陷的老坟附近,又挖了一座新坟。两座坟共用一块墓碑。上面刻着这么一行铭文:一片墨黑的土地,一个红色的A字。”
这是纳撒尼尔·霍桑(Nathaniel Hawthorne)小说《红字》的结尾。相比于同时代好友梭罗的《瓦尔登湖》,这个性格孤僻多疑的作家在国内似乎并不那么为人所知。但实际上,霍桑是美国19世纪最伟大的浪漫主义小说家,也曾在余华的读书随笔中被热情洋溢地介绍过。
虽然《红字》并没有说具体小镇的名字,但把美国波士顿的塞林小镇Salem作为故事背景来理解是错不了的。Salem小镇是霍桑的故乡,走近它,依然能感受到英国传统乡村式的宁静清幽。几乎每一个美国人都知道这个仍保留浓厚巫术氛围的小镇,因为这里曾发生过一起霍桑称之为“墨黑”的“女巫审判案”(Salem
Witch Trials)。
充分享受过纽约醉生梦死的放纵与自由后,也许会更明白这个曾经有着浓厚清教徒传统的小镇对于现代美国的意义。
七角楼藏着霍桑的读书时光
1630年秋天,阿尔贝号从英格兰到达新英格兰,载着继五月花号之后来到新英格兰的第二批清教徒。阿尔贝号的乘客在Salem登岸,起初定居Salem镇,之后才慢慢兴建了波士顿城。自此,Salem镇迎来了源源不断的清教徒,其中便有霍桑的祖先。仔细看《红字》开篇的海斯特登岸,大约能想象当年清教徒从这里登陆北美的情景。
作为早期的重要港口,Salem镇可以说是当年新英格兰地区最好的小镇之一。早在1799年,Salem镇就建立了当时新英格兰最大的博物馆,其中最有特色的馆藏是早期清教徒的物品(如今仍能见于博物馆),还有大批当时海上贸易的货品,荷兰产的瓷器最多,可以想见这个小镇当时的繁荣。
博物馆建成五年后,霍桑在这个小镇出生。9岁时,霍桑腿受伤,自此待在家中养伤近3年,养伤期间,敏感孤独的霍桑常常在屋子临窗的椅子上读书。1824年,读完大学后,20岁的霍桑独自回到了Salem镇,度过了12年几乎与世隔绝的隐居生活。在此期间,这个世界知道他存在的人,不超过10位。
如今,Salem镇的七角楼还保存着霍桑在此居住的原样。一楼的客厅陈列着霍桑用过的桌椅,墙上还挂着两幅他和妻子的肖像画。他的《七角楼》描写的就是这栋三层小楼,因为霍桑的小说,七角楼在美国名声大噪。
清教徒出身的霍桑从不去教堂,但却喜欢在礼拜日打开窗户,站在窗户后面观察每一个人。在这12年中,他把小镇图书馆的藏书全部看完了,把地方史和家族史钻研得特别透。此外,他还写了一堆短篇小说和一部写他大学生活的长篇。可惜长篇卖得不好,霍桑将卖不掉的小说付之一炬,他走出了七角楼,到海关工作。
在这里,读懂美国的“墨黑”历史
默不作声的霍桑,有反叛的一面,要了解这一点需要对比他的小说和清教徒文化。
1830年代,法国人托克维尔来美国考察,曾经问一个美国妇女,一个妻子如何能在美国度过一生。妇女非常冷静地回答:在对丈夫的赞美中。虔诚、贞洁、温顺、持家,是当时要求妇女的四种美德。
正如托克维尔所描绘,这个地方的妇女一生都在赞美丈夫中度过,花任何一分钱都需要征得丈夫同意。若未得到许可,妇女甚至都不能为家里买食物,更别提为自己买一顶帽子或一块披肩。通常妇女外出购物,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请把账单寄给我的丈夫。”
而在霍桑的《红字》里,海斯特竟然独自上街买东西并自己付账。不仅如此,海斯特还勇敢地和牧师相爱,独自承受生下私生女的耻辱。在海斯特身上,可以看到霍桑对当时宗教的态度:既肯定其坚韧不拔的一面,也反对其戕害人性的一面。最终,海斯特以美好的人性征服了小镇上的人和近一百多年来的读者,这种美好如今已经洋溢在整个Salem镇。
仔细看他的短篇小说,沉默的霍桑蕴含的反叛和深刻的人性直到今天仍是闪亮的。比如《牧师的黑面纱》,为什么牧师带着一个黑面纱,至死不摘呢?别人认为黑面纱藏着罪恶,而在牧师看来,所有的人都带着黑面纱,一切都是墨黑的。
最让霍桑感到墨黑的要数Salem镇上出现的女巫审判案。1692年,Salem村里有两个女孩突然神志不清,于是有人说是女巫作祟。由此引发女巫案。这次审判中,先后有20多人死于这起冤案,另有200多人被逮捕或监禁。
实际上,这是一场宗教迫害案,而背后还牵扯到村里的政治斗争。然而,这场审判的主法官不是别人,正是霍桑的祖先约翰·霍桑,以宗教狂热和残酷无情闻名。为此霍桑在自己的姓中加了一个字母“W”,变成“Hawthorne”,以显示自己与祖先的不同。
这种墨黑也常常变成绝望出现在他的小说中,比如《小伙子古德蒙·布朗》。古德蒙“Goodman”意译是“好人”,他的妻子叫费丝(Faith),意思是信仰。在接受魔鬼之约之后,古德蒙发现一切神圣的东西都沾染着罪恶,再也回不到费丝身边。“人世间没有善,而罪恶只不过是一个空名而已,来吧,魔鬼,这世界是属于你的。”
不过,今天要到Salem镇感受布满魔鬼的世界,只能是万圣节那天。大大小小奇奇怪怪的女巫与魔鬼欢聚一堂,不知今夕何夕。
另一个好去处是Salem镇上的女巫博物馆。博物馆其实很小也很简单,观众坐在墨黑的馆中央,四周墙壁灯光轮流亮起了,一幕一幕呈现当年女巫案的场景。这是美国历史最深刻的教训之一,为此,这个博物馆也是学生们的教育基地。
能写出《红字》这样惊世骇俗作品,霍桑无疑是那个时代难得的暖男,最杰出的女权主义者。他的婚姻很幸福,1842年,霍桑与索菲·阿米莉亚·皮博迪结婚,幸福地度过了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