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当下生活的高灵敏性的捕捉
——读邹胜念的作品《枯田》
加缪有名言:不需要有人在前面,我们不要被引领/不需要有人走在后面/我们不要被追随/我们甚至不需要并肩同行/真实而不羁的灵魂可以拥抱,也可以遥望。其实火车和枯田的关系也是如此。诗人在时间的流逝中体会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旅行照亮了初涉世界的加缪:在他与诸物之间产生了很深的失调。世界的变化比较容易地进入这颗不那么坚实的心中。邹胜念深切感受到加缪的人生哲学是如何在他的青年时期的大脑中萌芽的。
《局外人》形象地体现了存在主义哲学关于荒谬的观念,由于人和世界的分离,世界对于人来说是荒诞的、毫无意义的,而人对荒诞的世界无能为力,因此不抱任何希望,对一切事物都无动于衷。作品第一节:枯田,占领了火车窗/飞驰,已处理不了时间问题。作品的第三节:火车,处理不了时间问题/……轰鸣,……一列又一列/来回运送着内心起火的人。
诗人时常奔波于旅途之中,人生就是一个未竟的过程
,枯田、铁轨有时只是一个参照物。想学会终结/不如搭一列火车远行/在深冬的铁轨/火车拖着一片起火的枯田在跑《枯田》。又如写于同时期的诗:我不敢,看深秋的眼眸/她无泪有伤,她在明白中继续赶路……《望深秋》。去年此时/我紧贴一面玻璃手舞足蹈/来不及为它拭泪……/只在消失前,送一个故事到山顶《安睡到天亮》。诗人喜欢以一个局外人的目光,隔着车窗捕捉着来自距离之外的变迁。
《枯田》全诗有着两条主线,一条以火车行驶的时间为节点,另一条线是枯田的演变,是远距离慢慢观察到的事件。英国诗人丁尼生在《尤利西斯》中曾写道:I
am a part of all that I have
met。的确,我们前行的光照,来自对个人史的不断重构。火车的不断前行和枯田的生灭,就是作者个人经历的摹写。
敬文东认为:诗人游离于情绪与智性之间,借助发光的车窗映现往事,为诗歌表达赋予灵性和神秘感,以轻盈而有力的笔触将词语置于新的秩序,在随爱而行的旅程中,洞见世界之微妙。
我更感兴趣的还在于一颗年轻而孤独的灵魂在漂泊生涯中的启悟历程,她那纤细而敏锐的感觉是如何接纳着这个世界。或如加缪所说:旅行构成的生动而又感人的景色,最终化为心灵的的背景,充满模糊而又不安的欢乐。
作为一个女性诗人,她有超乎于温情之上的肺活量,她的诗歌所容纳的矛盾和复杂性,连接着她的深喉(胡弦语)。人生苦旅和枯田的燃烧,是一曲孤独的交响乐,而正是这种交响乐在替她驱散一个诗人的孤独。
注:邹胜念,江苏南京人,北京师范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研究生在读,曾获扬子江年度青年诗人奖、紫金山文学奖新人奖,作品见于《诗刊》《十月》《钟山》《扬子江诗刊》《诗选刊》等,出版诗集《捕捉神鸟》。
附:
枯田
胜念
枯田,占领了火车窗,
飞驰,已处理不了时间问题。
色彩正急速丧失,心事干燥,
终结——
往往比开始艰难。
若想学会终结,需向庄稼人请教,
——看他们如何处理枯田。
从小屋出门,揣上一把火,
赶上一阵风,点燃,让一切燃烧……
黑色菌斑,如蚁如虎,爬满大地。
灰烬的枯田,仍被农人喜爱,
冬虫四处逃窜,带着恨。
火车,处理不了时间问题,
……轰鸣,……一列又一列
来回运送着内心起火的人。
飞驰,催促心事裸露,
倦容如枯田,压挤、变形——
就要引燃命里的大火熊熊。
想学会终结,不如搭一列火车远行,
在深冬的铁轨,
火车拖着一片起火的枯田在跑,
燃烧的痕迹,像灰黑色风筝,
似要起飞。预言般的灰烬,美如晨雾。
此时是良辰,想要结束的那一部分,
不如叫它在窗外起火,而南风正起,
农人刚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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